敲門聲再一次響起時，溫箐才挂斷電話前去開門，房東的兒子，她沒有具象化，隻當是陌生人。

拉開房門，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停滞。

溫箐思緒空白，無法将眼前這人與房東兒子劃上等号，手握着門把，下意識收緊，片刻，她才平平靜靜開口：“有事？”

何晏時的震驚并不比她少，乃至她已開口，他又稍作停頓才說明來意：“燈壞了，有手電嗎？”

溫箐搖了搖頭：“抱歉。”

先前在學校她尚能躲開，眼下面對面，她無處可避，唯有控制目光不再落于他身上。

何晏時的視線卻落在她滴水的發梢上數秒，注意到她的回避，才堪堪收回：“打擾了。”

他回身徹底退于暗處，光與影的界限将兩人清晰分隔。

溫箐現在隻需要将門關上，巧合仍舊隻是巧合，不會有任何變化，她甚至可以料想到，何晏時知道她住這後，以後應當都不會再出現了。

但她站着沒動，直到何晏時重新踩上吱嘎作響的樓梯。

溫箐聽到他說：“我明天會找人來修，在此之前小心些，别摔了。”

下樓聲再次響起，于寂靜的黑夜裡格外清晰，每一步仿佛都踩在溫箐的耳邊，直至他走完最後一階。

“等一下。”溫箐邁出卧室叫住他，問，“手機要嗎？”

漆黑的老房裡，何晏時一手舉着手機，一手牽着溫箐的手。

說實話，溫箐也不知自己跟來做什麼，隻要把手機給他不就好了？搞得現在更尴尬了。

“不用牽着了，我看得見。”溫箐說。

何晏時沒松，手機照明畢竟有限，老房裡又堆了太多東西，怕她磕着碰着，此外，他還提醒說：“有老鼠。”

“哪裡？”溫箐一驚，下意識貼近何晏時，若非還有理智，她早就驚叫聲連連了。

意識到自己吓到她了，何晏時忙解釋：“我的意思是，房子裡有不少老鼠，你要害怕就跟緊我。”

溫箐炸起的寒毛怎麼也消不下去，愈加後悔跟着過來了，直到走進堆滿何晏時東西的房間時，她都沒再提起要松手的事，但何晏時要找東西了，不可能再牽着她。

“别怕，拿着手機，有光，它們不會往你身上爬的。”

溫箐抖了抖：“它們還會往我身上爬？”

何晏時無奈：“你這麼怕老鼠，還租老房子？”

溫箐沒吭聲。

何晏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改口安慰：“一般不會，放心。”

“沒事，你找吧。”溫箐不想給他添麻煩，說完沒再吭聲，默默舉高手機幫他照明。

何晏時拆了一個又一個箱子，翻箱倒櫃，直到發覺頂頭的手機光開始晃動，他才停下動作，看向溫箐：“手酸了？”

“沒。”溫箐否認，有些好奇他急于要找的東西，所以又問，“你在找什麼？要不要我幫你？”

“沒什麼。”何晏時未答，站起身從她手裡接過手機，“我送你回去吧。”

溫箐訝異：“不找了？”

“嗯，不找了。”何晏時說。

溫箐不懂，急着找的是他，現在不找的也是他，奇奇怪怪。

兩人原路返回，何晏時再去牽溫箐手時，溫箐縮了回去，一是避免尴尬，二是老鼠什麼的，哪裡就會這麼巧被她遇上？

所以她道：“不用了，我不害怕。”

何晏時卻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為方才失言惹惱了她：“生氣了？”

“沒有，走吧。”溫箐示意他趕緊動身，烏漆嘛黑一片，她又不是真的不害怕，實在不想久待。

可誰知話音剛落，背後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溫箐剛要邁出的步子一僵，試探地問何晏時：“你聽到了嗎？”

何晏時自然也聽到了，但他見溫箐全身都僵着，不想再吓她，所以否認了：“你聽錯了，走吧。”

都沒問她聽見什麼就否認，溫箐覺得他過于敷衍，有些惱：“你就不能朝後看看嗎？”

萬一真爬她身上——

念頭剛冒出來，溫箐忽然感覺腳背上有異樣，寒毛再次炸起，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她隻能将希望寄托到旁邊的人身上：“何晏時！”

“怎麼了？”察覺她聲調裡帶着些哭腔，何晏時意外。

“腳——”溫箐顫聲。

手機光落在了她的腳背上，溫箐順着看去，黑漆漆毛茸茸的物種也正好擡頭。

“啊！”

理智的弦繃斷，溫箐在反應過來之前，整個人跳進了何晏時的懷裡：“弄走，快弄走！”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哪還有老鼠的影子，何晏時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她：“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