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晚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就見十月跟着女方走進裡屋,垂眸慢慢嗑着瓜子。
女方名叫田甜。
田甜是個開朗得體的女孩子,她坐在床上,十月坐在靠門的凳子上。
十月看着田甜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田甜上下打量十月,直看的他有些手足無措,她突然彎起眼睛一笑:“聞十月是吧?”
聞十月點頭,“你好。”
田甜說:“你今年多大了?”
十月:“今年29歲。”
田甜詫異:“你不說我還以為你二十出頭呢,我今年24歲。為什麼來相親?”
十月說:“年紀到這了。”
田甜:“你不問我為什麼相親嗎?”
十月一愣,“啊,你為什麼相親?”
田甜笑出聲:“你這個人還挺好玩,大專畢業,談了個渣男,剛分手,家裡逼得急就來了。你喜歡我嗎?”
沒想到她這樣直接,唬的十月一愣,他搖頭,老實道:“不喜歡。”
田甜臉上沒了笑臉,“這麼直接?”
十月眨了眨眼,“不能直接回答嗎?”
田甜白眼一翻,“算了,喂,外面的那個帥哥是什麼人?”
十月說:“裴先生嗎?笑笑的哥哥?”
田甜:“笑笑又是誰?你喜歡的女孩?”
十月搖頭:“笑笑是我之前幫助過的小姑娘,不喜歡,不對,喜歡,也不對……”十月皺眉,他喜歡笑笑,但是隻是喜歡妹妹那種喜歡。
田甜擺手:“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那位裴先生多大了,有沒有女朋友,家住哪裡,什麼工作,喜歡什麼的姑娘,家裡條件怎麼樣……”
十月:“……”
田甜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十月不知道從哪裡回答。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些異響。
哐當一聲,似乎是鐵皮掉在地上的聲音。
隔着門簾,劉嬸子驚呼一聲:“呀,小裴你沒事吧?!”
十月迅速起身。
嗖——
眼前刮過一陣風。
屋内的田甜消失不見了。
好快。
十月急忙走出裡屋。
率先一步跑出來的田甜驚呼心疼的守在裴晚秋身邊。裴晚秋的指尖不知怎麼的潺潺的流着血。
十月走過來,擔心的看着裴晚秋,“怎麼弄的?”
裴晚秋擡手捏了捏他的脖子,道:“剛剛在剝夏威夷果,開口器不小心戳到了手指,沒事。”
劉嬸子在屋裡找了找,趁手的東西一件沒有,隻找到了一瓶開啟很久的碘伏,又拿來一團棉花。
劉嬸子遲疑道:“應該能……用吧。”
田甜費力的穿過幾人交叉的手臂,捧住裴晚秋的手,裴晚秋看了她一眼,田甜展眉笑着。
田甜:“這怎麼能用呢,都過期了吧,棉花也不是無菌的,别感染了,我知道一個處理傷口的好方法。”說着,捏住裴晚秋的手指,往上擡,嘴也慢慢張開。
裴晚秋慢慢皺眉。
十月看看裴晚秋,又看看田甜,突然低頭。
裴晚秋:“……嗯?”
田甜:“咦?!”
十月呆呆眨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發昏了,十月呆呆的叼着裴晚秋的手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了。
田甜笑彎了眼,“啊,這……這……我其實是想吹一下,再把手指舉過頭的,噗嗤……”
十月:“……”反正……都吃進去了,舌頭僵硬的,一點一點掃過傷口,腥甜在口中泛濫,牙齒輕壓傷口,用力吸引皮下組織,直到腥氣減少,他才慢慢停下動作,慢慢吐出手指。
指尖酥麻,帶着濕熱,裴晚秋将手指攥在手心,低頭看着十月抿緊的嘴巴,“髒不髒?快去簌簌口。”
十月:“……哦。”
劉嬸子愣愣的端過水杯,十月接了,拿着走到院子裡,蹲在菜地邊漱口。
媒人看向田甜,田甜圍在裴晚秋身邊,嘴裡說着:雖然就傷了手指,但也不能大意了,一定要塗藥,先包上兩天創口貼,晚上要晾一晾,别捂的發白了,手指對男人也是很重要的,留了疤就不好了……
媒人頭疼,兩個伯娘對視一眼,扯了扯田甜。
田甜意猶未盡的閉嘴,道:“走吧,回家還能趕上吃飯。”她率先往外走,走到院中和十月告别,衆人魚貫而出,十月和劉嬸子将人送出門。
等到女方遠遠走了,劉嬸子歎氣,用力戳了戳十月的額頭。
十月憨憨一笑。
中午,劉嬸子留飯,十月不想再打擾,帶着裴晚秋回家。
裴晚秋輕輕撚着指尖,傷口不再流血,機體本能的自愈能力讓傷口收緊,隻是被切開的表皮外翻着,露着裡面腥紅的内裡。
十月将最後一道燙端上桌。
給裴晚秋盛了一碗,推到他就近的地方。
十月:“小心燙。”
十月端起粥,小心的吹了吹,慢慢喝了一口。
裴晚秋靜靜的看着手指,似乎沒有吃飯的打算。
十月又吃了兩口,問道:“不合胃口嗎?還是手指還在疼。”
裴晚秋擡眼看着十月,“是啊,好疼啊。”
十月一愣,“還在疼?傷的這麼嚴重嗎?”他放下碗筷,站起身,說:“我們去村裡的診所看看,别是傷到神經了。”
裴晚秋仰頭看着十月:“先不去,坐下說。”
十月:“……好。”
裴晚秋不再摩挲指尖,看着十月,說:“十月,今天見的姑娘感覺怎麼樣?”
十月:“還行。”他覺得田甜的性格還挺好玩的。
裴晚秋眼神暗了暗: “……還行啊,漂亮嗎?可愛嗎?喜歡嗎?”
十月:“啊?”
十月點頭,又搖頭。
裴晚秋:“嗯?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總覺得裴晚秋的眼神沉甸甸的,十月錯開眼睛,說:“……不喜歡。”
裴晚秋:“不喜歡啊。那十月喜歡什麼樣的呢?”
十月:“……合适的吧。”
裴晚秋:“合适的?那十月覺得……”他慢慢湊近,幸好兩人之間隔着一張桌子,他湊近的距離有限。
被侵略的感覺實在明顯,十月往後縮,定定的看着裴晚秋。
裴晚秋看着十月,他在十月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看到了害怕和無措,悠的一歎,“不逗你了,吃飯吧,人生大事不是兒戲,十月要慎重考慮啊。”
十月:“好。”
裴晚秋:“我和肖筱可以幫你把關,再相親告訴我或者肖筱。”
十月:“好哦。”
“這麼乖啊。”裴晚秋微微笑了下。
十月歪頭,吃了一口菜。
桌上太靜了,飯菜似乎不合裴晚秋的胃口,他簡單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筷,燙倒是多喝了幾口。
十月咬着筷子,“裴先生來附近是有工作要忙嗎?”
裴晚秋:“因為你來的。”
十月:“啊?”
“擔心你被人騙。”裴晚秋突然站起身,“你先吃,我出去一下。”
十月仰頭看着人推門走出去,隔着模糊的玻璃,就見人站在梯子旁,他似乎遇到了什麼煩心或者難以解決的事情,眉心深深皺着。
嚓——
裴晚秋叼了一根煙,打火點燃。
十月眼睛慢慢睜大,原來裴先生也會抽煙的啊,總覺得煙和他不适配。
今天這頓飯做的确實不好吃。
十月吃了沒幾口,總覺得頂的慌,他勉強咽下一口粥,收拾碗筷往外走。
院中,裴晚秋抽了似乎不止一根煙,四周的煙氣很重。他的煙和村長爺爺的旱煙不同,并不嗆人,隐隐帶着香氣,有些像他本身清冷的體香。
十月端着碗筷站在一旁,“……抽煙傷身。”
裴晚秋叼着煙看向十月,眼神在煙霧後顯得深邃隐晦,讓人瞧不分明,他似乎笑了下,說:“晚上喝咖啡要管,現在吸煙也要管了?怎麼管的這麼多呢?嗯……”
十月張了張嘴,慢慢抿緊嘴角。
裴晚秋突然歎氣,将手裡的煙仍在腳下,碾滅,擡手揮散四周的煙氣,往前走,眼神像往常那般溫柔,嘴角勾着淺笑,“啊,抱歉,剛剛腦子有些糊塗,吃完了?我去收拾。”
十月仍舊抿着嘴巴。
裴晚秋突然擡手,在十月眼角用力壓了一下,“怎麼像是要哭了?”
十月:“沒有。”扭身,向廚房走去。
傍晚,橘色染紅了半邊天。
裴晚秋詢問能不能借住一晚,車子今天來不了。
裴肖筱和裴晚秋之前哪次來了不是随意住,今天他這樣一問,到問的十月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他難受的别扭的點頭。
中午的沒胃口延續到了晚上,十月簡單的熬了粥,炒了一個菜,湯連影子都沒有。
兩人靜靜吃着。
裴晚秋突然開口說:“下個月十五号是肖筱生日,來給她慶祝一下吧。”
十月第一反應是拒絕,擡起眼睛看到裴晚秋的神色,到嘴邊的話拐了個彎,拒絕的話變成了同意,“……好哦。”
裴晚秋一愣,他本還想着怎麼遊說十月,沒想到他答應的倒是快。
裴晚秋眼中染上發自内心的笑意,“别坐火車了,我派人……算了,我來接你,在家等着。”
見他笑,十月松了一口氣,點頭,“好哦。”
“這麼乖?”
十月低頭喝粥:“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