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來到老宅的人幾乎都是奔着十月來的。他們早就好奇究竟是什麼人能擁有這麼大的魅力讓裴肖筱這麼喜歡,但凡休息都要往人家家裡跑。
十月進來之前,有人覺得他估計長着一張禍國殃民的臉,或者茶技高超,又或者是個甜言蜜語的小白臉。但真看到他的那一刻,毫不客氣的說,大家心裡都是失望的。
這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青年,站在裴晚秋身後矮了一些,大約180左右,不胖不瘦,皮膚呈麥色,臉頰兩側可見幾個曬出來的小雀斑,除了那雙剔透的眼睛有些不同,再沒别的了。
這樣的人究竟有什麼樣的魅力呢,也許是裴肖筱眼瞎,眼瞅着裴晚秋似乎也很護着他,說不定裴晚秋也眼瞎了。
在衆多視線下,十月來到一位面色溫和的老人面前。
裴晚秋為兩人做介紹,十月将手中的百合遞給老人,淺淺一笑,“裴奶奶,晚上好。”
裴奶奶用并不會引人反感的眼神上下打量十月,“十月啊,謝謝你的花,奶奶很喜歡。”
一旁悄悄觀看的小輩們,在十月彎着眼角微笑的時候,裴肖筱的堂姐裴晚芸輕輕咦了一聲,小聲嘟囔道:笑起來也并不是一無是處啊。
裴肖筱狠狠踩了裴晚芸一腳,擠開她,摟住十月的胳膊,大聲的介紹道:“奶奶,這就是十月哦,人特别特别好,我超喜歡他的。”
“好好,奶奶知道了。”
又淺淺聊了幾句,管家上前通知飯菜已經備好,衆人移到餐桌上。
為首坐着的是裴奶奶和裴爺爺,裴爺爺是通知開飯後才剛剛下樓來,是一位寡言的老人,說了句開飯,便一直給裴奶奶夾菜。
其他小輩依次落座。
十月似乎還是有些緊張放不開,落座的時候,搬了下凳子,并沒有搬起來,凳腳與地闆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衆人齊刷刷的看向十月。
十月有些無措,下意識的看向裴晚秋。
裴晚秋掃了衆人一眼,幫着他把凳子挪開,在他坐下時又推到合适的位置。
一般高門大戶飯桌上講究食不言寝不語,但是這裡似乎沒有這些繁文缛節,大家三三兩兩湊近說着話。裴肖筱不時給十月夾着菜。
吃飯過半,小叔家的兒子裴雲霄眼睛骨碌碌一轉,似乎在打着什麼鬼主意。他和其餘人對視一眼,張口欲言。
裴晚秋放下筷子,手指輕磕桌面,衆人全都看向他,裴晚秋看着裴爺爺道:“爺爺,最近家裡的這些孩子似乎有些松散了,您看家學是不是要開一下。”
裴爺爺道:“你看着辦就行。”
“好的,爺爺。”裴晚秋收回視線看向大家,溫和的說道:“一會兒飯後都别走,把最近的課業拿給我看看。”
“啊——”
“啊——!”
真是哀嚎遍地啊。
裴肖筱抿嘴偷笑,随後想到自己也在這些人裡面,就一下都笑不出來了。
飯後,衆小輩們恨不得立刻腳底抹油,卻又不敢,因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衆人垂頭喪氣的坐在沙發聲懷疑人生,裴奶奶笑眯眯的看着這些吃癟的小孩兒。
飯後,裴爺爺似乎有事情和裴晚秋商量,将他叫去了書房。十月同其他人一起等在樓下客廳。到底是少年人,喪氣了一陣就過去了,互相招呼着玩起了遊戲。
十月也被迫加入。
裴晚秋再下樓來的時候,十月已經同大家玩在了一起。
十月确實是一個很讓人覺得舒服的人,脾氣軟,好說話,幾乎不會生氣,遇到争執和歧義的時候也隻會慢吞吞的說句:是啊?好哦。
除了還沒相處就對十月抱有濃重惡意的人,幾乎每個和他相處了一陣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喜歡他。
裴晚秋走過來說:“今天先不看課業了,都回家睡覺。”
大家一哄而散。
裴雲霄摟着十月的脖子,說:“有機會再一起玩啊。”他玩遊戲很菜,誰也不想和他組隊,隻有十月從頭到尾耐心的一遍一遍跟着他組隊打怪,半點不見煩躁。
十月:“好哦。”
裴晚芸臨走前掐了一下十月的臉,笑道:“确實是個妲己。”說完看了一眼裴晚秋便走了。
十月呆呆的眨了眨眼,沒聽懂。
裴晚秋帶着裴肖筱和十月也同裴奶奶告辭:“奶奶我們也回去了。”
裴奶奶說:“張媽已經把客房收拾好了,今晚留下吧,你爺爺很想你,再陪陪他。”
裴晚秋遲疑,側頭看向十月,十月點頭。
又陪老爺子聊了一陣,處理了一下公務,已經是深夜,裴晚秋倒了一杯咖啡往樓上走。路過十月居住的客房的時候停了下來。
靜靜的等了等,裴晚秋輕輕擰動門把手。
門沒有上鎖。
他推開門,慢慢走進去。馬克杯放在床頭桌,人在床邊坐下,垂眸看着床上的人。
躺的可真闆正。
靜靜看了一陣,裴晚秋突然笑出聲,曲起食指在十月眉心一彈,“怎麼在裝睡?”
十月睜開眼睛。
今日月光很亮,窗簾沒拉,明亮的月光灑在十月的眼睛上,顯都這雙眼睛又明又亮。灼灼其華,似乎要灼傷人的靈魂。
裴晚秋微微錯開眼睛。
十月慢慢坐起。
裴晚秋擰開床頭燈,“睡不着?”
十月點頭,他額上有許多汗,額前的發絲被打濕,也許是熱的,也許是煩躁的。裴晚秋伸手,貼着十月的額頭,微涼的手指一點一點挨着頭皮鑽進發絲中。頭皮泛起麻癢感,順着脖頸一下子就到了背上,雞皮疙瘩泛起一層。
十月往後躲。
裴晚秋壓着人,讓他躲不開,說道:“躲什麼?”
十月眼睛微微抖着,說:“癢。”
裴晚秋:“癢啊?……睡不習慣嗎?”
十月遲疑了一下,點頭。
裴晚秋說:“那起來吧。”
十月:“?”
“既然這裡睡不習慣,我們回家。”也不知是哪個字愉悅了他,裴晚秋眼中帶上笑意。
十月:“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收拾一下。”
“好!”十月回答,聲音都輕快了一些。
裴晚秋看着十月起床收拾,順手拿起床頭桌上的咖啡。
十月看到,忍不住開口提醒:“這麼晚了喝咖啡傷身。”
裴晚秋手頓住,将馬克杯移開,說:“那以後都不喝了。”
十月:“……嗯。”
……
十月坐在副駕駛上,沒一會兒就迷糊了,眼睛慢慢阖上,馬上要深睡的時候又快速一睜,如此反複。
裴晚秋餘光看着,總擔心他撞到玻璃上。
前方路口紅燈。
裴晚秋踩下刹車,忍不住伸手在十月頭上摸了摸,說道:“放心睡吧,到了叫你。”也不知道這句話進沒進十月的心裡,他唔了一聲,還是似睡非睡。
夜間路上車子很少,行程很順利。四十分鐘之後,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
裴晚秋停好車子,打開副駕駛的門,喚着十月。十月迷迷瞪瞪的下車,乖乖的,讓幹嘛幹嘛,平日裡他眼中偶爾還有些警惕,此時一雙眼睛裡面全是裴晚秋。
裴晚秋讓十月等一下,十月就聽話的等着,讓他伸手,他就伸手。
裴晚秋握住十月的手,十指相扣,“這麼乖的啊。”
十月:“唔?”
裴晚秋:“走吧,回家了。”
十月:“好……哦。”
裴晚秋打開防盜門,剛一推開一道縫,十月側身嗖的一下就鑽進去了。
裴晚秋愣了下。
擔心人黑暗中摔倒,裴晚秋忙打開客廳的暖光燈。暖光燈并不刺眼,照亮了四周的一切,隻見十月一溜煙的往樓上走,走到半截好像是想起來了,他扭頭,對着樓下的裴晚秋說:“好困,我要睡了。”
裴晚秋點頭,仰望的眼睛溫柔的像深邃的夜空,“晚安。”
十月慢吞吞道:“晚安。”
*
裴肖筱同寝的室友今天生日,晚上在雅韻請客,主人公以及另外兩名女生極力邀請裴肖筱,她平日裡和三位室友關系還不錯,沒怎麼猶豫便同意了。她同意之後,三位室友偷偷舒了一口氣,彼此對視,笑的開心。
下午上完課,四人回寝收拾。
裴肖筱并未過多裝飾,僅重新塗了塗口紅。
三位室友打扮的花枝招展,一連試了數套衣服,才勉強選出合适的。妝容上又耗費了大量功夫,塗塗抹抹,等到要出門的時候已經華燈初上。
裴肖筱等的已經淺眯了一會兒,她打着哈氣,同三位室友等在路邊打車。
“阿嚏!”迎面撲來一陣風,夏風裹着三位室友身上的芳香鑽入鼻子,裴肖筱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你們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要去相親呢。”
今日的主人公朱紅蕊白了裴晚秋一眼道:“你不懂。”
裴肖筱點頭,她确實不懂。
車子到達目的地,四人依次下來。
四個同齡的男孩子等在雅韻門口,看到幾人忙招了招手。
三位室友把裴肖筱往其中一人面前推了推,便臉頰微紅的看着另外三個帥氣的男孩。裴肖筱左右看看,恍然大悟,随即狠狠瞪了朱紅蕊三人一眼。
三位室友讨饒一笑,柔聲細語的招呼着男孩子們走進雅韻,三個男生跟上,隻一人湊到裴肖筱跟前,“肖筱,好久不見。”
“難道我前天見鬼了?”裴肖筱不客氣道。
何非:“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
裴肖筱:“哪哪都有你,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煩人人。”白了何非一眼,擡腳走進雅韻。
何非忙颠颠的跟上去。
定了雅座,叫了酒水。同齡的少男少女有着聊不完的話題,初始還有些放不開,漸漸的便越來越放松。
吃喝一陣,就玩起了遊戲,也巧,又有幾個男女走進雅韻。似乎是與何非相識,同朱紅蕊招呼了一聲便不請自來的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