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望去，試圖在混亂的人群中找出射箭的人，但一切都淹沒在混亂之中，看不出任何蹊跷，這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施陽月轉身準備繼續前行，但剛走了兩步，一陣強烈的直覺湧上心頭，他猛地回頭，果然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凝神細看，被裹在人群中若隐若現的确實是楚宮阙，他當即一喜。

“喂！楚宮阙！！”他大聲呼喚了一聲，側頭正要招呼一聲裴洛書，這時更多的弩箭從四面八方射來，如同密集的雨點般讓人無處可躲。

裴洛書迅速旋轉手中的網幕，一纏一卷，将大半的弩箭擊落。施陽月則縱身跳躍，靈活躲閃着弩箭的襲擊。

他側頭望去，就見人群中楚宮阙的身影似有似無，仿佛随時都會消失，這一消失說不定此生真的不複相見了。

施陽月心急如焚，哪怕楚宮阙僅有一絲生還的可能，他也想将他帶回去，來不及多想，他沖着裴洛書喊了一句，然後毫不猶豫地沖向了人群中的楚宮阙。

層層疊疊的士兵阻擋着施陽月，很快他身上便傷痕累累。他咬緊牙關，手上的攻勢愈發淩厲，多次不惜承受重傷也要往前。

眼看着他與楚宮阙之間隻剩下數米的距離，兩人之間隻有兩三個士兵相隔，勝利似乎觸手可及，就在這時，人群中一直顯得呆滞的楚宮阙突然擡頭看向這邊，他的嘴角緩緩翹起，露出了一抹愉悅的笑容。施陽月看到這一幕，心頭猛地一顫，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什麼？！

159.

愕然定格在施陽月的臉上。

一道古怪的力量毫無預兆從他的胸口噴薄而出，刹那間便撕裂了他的胸腔，疼痛如同萬箭穿心般猛烈襲來。施陽月不由得嗆咳一聲，鮮血與泡沫交織着從他的嘴角溢出，視線逐漸模糊，他依稀看見，自己心口的肌膚上蠕動着的藤蔓。

那些藤蔓如同幹涸的大地遇到雨季，在他的胸口上肆意生長、蔓延，很快，頂端便綻放出一朵嬌豔欲滴的花。

疼痛讓施陽月的意識開始模糊，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的漩渦之中，四周的一切都在旋轉、扭曲，他無力地倒在地上。

一切發生的太急太快，裴洛書眼睜睜的看着，他臉色巨變，嘶吼一聲，像一隻兇猛的野獸，踢開周圍擁擠的士兵，利爪瘋狂揮出，四周的士兵們瞬間身首異處。

裴洛書以驚人的速度飛奔過來，焦急在他的身上實質化，他站在施陽月的身邊，目光緊鎖着地上躺在血泊中的人，一時間，他手足無措，搖搖欲墜，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的眼前一點點崩塌。

他身後的尾巴淩厲地揮動，将四周的士兵擋在外側。他慢慢地蹲下身，雙手顫抖着，小心翼翼地抱起施陽月，就像抱起一個易碎的珍寶，他向來是一個穩重的人，但此時，他的雙手卻顫抖得不成樣子。

施陽月胸口那朵豔麗的花正在瘋狂地汲取養分，迅速生長，帶來的劇痛讓他的身體不斷顫抖，他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卻隻能嗆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沫，他想說：好疼啊裴洛，怎麼會這麼疼呢。

唉，算了，别說了，别弄得裴洛哭鼻子了。

裴洛書面上一會兒猙獰，一會兒舒展，他突然一聲一聲的吼叫起來，身上細密的鱗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縮着，不一會兒便大汗淋漓，面色慘白，他整個人狀态極差，仿佛在強行進行一場逆向的蛻變，須臾，除了身後沒有消失的尾巴，他變得和正常人一般無二，臉上、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絲鱗片的痕迹。

裴洛書顫抖着嘴唇，聲音嘶啞：“十月，十月，乖，别怕，一會兒就不疼了，我在這裡，别怕，我的十月……”

裴洛書在喊：十月，十月。這是施陽月的小名，他曾經多次逗弄裴洛書，讓他喊自己的小名，裴洛書總是抿唇不語，被癡纏的久了，他便會順了施陽月的意，他有些羞澀，缱绻又溫柔的喚着施陽月的小名，那一句一句的“十月”如同裹了蜜，在裴洛書的舌尖上滾了兩滾才出來，每當這時施陽月總忍不住燙紅了耳朵，卻又樂在其中。

這還是裴洛書第一次用如此悲傷的聲音喚着他的名字。

施陽月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沖動，啊，可真想抱一抱他啊，施陽月顫抖着伸出指尖，無力的搭在裴洛書的臉上，他抽痛着，一點一點的說道：“裴洛，咳……你怎麼哭了，别哭啊。”

眼淚從裴洛書的眼中滾落，他低頭輕輕擦着施陽月嘴角的血沫，安撫道：“沒事，别怕，不會有事的，很快就不疼了。”

施陽月：“咳……”他這張烏鴉嘴，那會還說今日是自己的忌日，沒想到竟一語成谶，怎麼買彩票就沒有這麼靈驗過呢，施陽月心中不忿的想着。

眼前突然一黑。

施陽月一驚，死亡來的這樣快嗎？

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睫毛刷在裴洛書的掌心，哦，原來是裴洛書伸手蓋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嗯，看來自己還有一口氣，正這樣想着，撕心裂肺的劇痛突然從心口傳來，施陽月瞬間疼的抽搐起來，眼前陣陣發黑，不過幾秒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裴洛書用力親吻着施陽月冰冷的嘴唇，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傳遞給他。許久，他才緩緩擡頭，幽深的眼眸中是冰冷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