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神，這是個什麼東西？

桂熙疑惑地皺了皺眉，上前了一步。

可桂熙剛有動作，那個被殷之舟叫做夜遊神的男人就似敏銳的頭狼般轉過身來，露出黑帽下過分蒼白的半張側臉，和緊緊盯着她的格外陰沉的漆黑眼瞳。

“妖怪？”

夜遊神看向桂熙，感到有些趣味地勾了勾嘴角，露出惡鬼般的白色尖牙。

在他的目光下，桂熙渾身汗毛倒豎，謹慎地頓住了身形。

“您快要把人踩死了。”在兩者的目光膠着下，殷之舟對着夜遊神無奈開口:“到時我又要去地府給您擦屁股，我真的不想熬夜了。”

夜遊神這才悠悠收了踩在男人指頭上的腳，瞥了一眼殷之舟，渾身上下沒有個正行吹了個口哨道:“發型不錯——”

一路疾馳而來，頭發被頭盔緊緊壓迫後反彈成雞窩頭的殷之舟，聽到後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時外面傳來警察疏散人群的聲音，夜遊神将帽子攏緊，蓋住大半臉龐，擡腳便要朝外面走去。

然後就被殷之舟一把攥住了胳膊。

殷之舟眯了眯眼，臉上的威脅意味很濃:

“這是您這個月在我的轄區第十三次動手了，如果您不跟我回去把事情經過寫清楚，又丢我一個人對付神仙紀律檢查組的話，我想城隍大人會想好好和您談談的——”

夜遊神将手揣在兜裡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看了一眼快要進店的警察，眼底厭煩的情緒更重了。

“出去等你。”

冷冷扔下這句話後，夜遊神就變成一陣黑煙消失了。

夜遊神一消失，桂熙立馬感到身上的壓力一輕，看了看正在同警察一起處理爛攤子的殷之舟，轉身悄悄溜走了。

不過她松了的氣在見到晏清他們後又提了起來，為什麼那個惡鬼一樣的夜遊神會在這裡啊？

這位夜遊神似乎隻是随意找了個地方蹲着玩手機，但本身屬于神明的氣場太強，一旁的人族察覺不了他的存在，可一群妖怪們卻控制不住瑟瑟發抖。

桂熙瑟瑟發抖地走過去，又企圖抱着枝枝再瑟瑟發抖的走開。

不過夜遊神似乎并不準備放過他們。

“站住。”

他懶懶一開口，妖怪們便齊刷刷站直了身子，像一排整齊的小白楊。

“你們，是土地神豢養的妖怪？”夜遊神的視線落在桂熙他們手腕上的紅線上。

這是個很難解釋的問題，晏清不确定這位神明有這樣的耐心傾聽他們與殷之舟之間充滿了辦假-證和走後門的傳奇故事。

“我們與土地神之間有一些故人情誼，因此進行了些許交易，達成了一定共識，并且促進了兩族的友好交流……”

晏清靈活地使用了一些專業術語，以毫無意義又故弄玄虛的詞句盡力美化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果然聽到他的話，夜遊神不出意外地皺起了眉。

“别說了，煩。”

晏清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氣。

“那個小孩——”

突然夜遊神轉了話頭，站起身來，那雙漆黑的眼瞳看向了熟睡中枝枝的臉龐。

在場妖怪的心瞬間高高提起，桂熙徒勞地用手遮住了桂枝熟睡的臉龐。

“夜遊神大人，咱們把這個月的賬好好算算吧。”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殷之舟趕來救場了。

果然夜遊神一見她就像看見了什麼晦氣的東西一樣，把剛才的事瞬間抛到腦後，煩躁地歎了口氣。

“你這老太婆每個月都找城隍老大告無數次我的狀，你信不信我——”

“你要幹嘛啊你！”殷之舟也惱了，把手裡的頭盔往地上一砸就朝他吼道:“你是要革我的職還是要我的命啊！”

殷之舟這一吼給夜遊神吼懵了:“你，你，我可沒說——”

“我叫你一聲大人是看得起你，你又不是我的直屬上司，我還每次孫子一樣巴巴跟在你後面擦屁股，寫報告寫到淩晨三點，你知道老娘這頭發都是怎麼掉的嗎！啊！”

媽呀，土地神的戰鬥力也太強了吧！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道理大家都懂，可今天這等朋克老奶大戰街頭小子的世紀場面那可是世紀難遇啊！

于是桂熙他們也不走了，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縮在路邊當蘑菇，偷偷摸摸伸着腦袋看。

夜遊神被她的話一怼，張着嘴半天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最後隻有不甘心地嘟囔了兩句:“那，那我不是也給你掙加班工資了嗎……”

衆妖聽了身子齊齊一抖，抱住了頭，别說了，都這個時候求你别說這種話了！

果然殷之舟怒極反笑:“加班工資？誰稀罕你那點破銅爛鐵，還不夠老娘買顆美顔丹的錢。哪像你垮着張喪臉天天跟烏鴉一樣裹一身黑，哦，最近迷上西海岸了是吧，學别人挂鍊子穿球鞋凹造型——”

“哦對了，你的鞋在東荷市場買的吧，那你應該不知道吧，那是咱們平輝市著名的假貨批發市場。”

殷之舟的目光落到夜遊神腳上那雙限量版球鞋上，眼底露出一抹令人生畏的笑意，嘴裡吐出足以殺人的話語。

“你的鞋，是假的！”

你的鞋，是假的！

是假的！

是假的！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紮心的話嗎？

夜遊神站在路邊如遭雷劈！那一刻眼神都渙散了，就像有人朝他心窩子生生捅了一刀！

他伸出手有些難以置信地摸向自己腳上的愛鞋，喃喃自語:“不可能，這雙鞋可是花了我三百塊……”

“官網上賣三千，您平時多上上網吧！”殷之舟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聽到這裡的妖怪們終于敢擡頭了，他們都眼含憐憫地看向了深受打擊、懷疑神生的夜遊神。

原來神仙也穿假貨啊……

看來神仙和他們一樣都很窮啊，連雙鞋都買不起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