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是編得有點過了？”盧美錦偷偷搗了搗杜雲真的胳膊，低聲道。
“無聊。”
杜雲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轉頭正對上辛回悄摸打量她杯子裡的酒的眼神。
好奇的，又帶點對陌生環境和陌生事物的怯懦，像小動物的眼神。
杜雲真的眼神不由得落在辛回胸前别着的名牌上。
小豬，這個名字不太适合他。
他像隻山裡的小狐狸。
杜雲真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這些，但這卻詭異地令她疲倦的心神輕松了一點，于是她搖了搖杯裡的酒，罕見地朝辛回搭腔道:
“想喝？”
辛回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觀察她的表情，但杜雲真的面容如冰封一般，和桂熙有得一拼。
什麼都看不出來，但确實想喝的辛回，點了點頭。
杜雲真拿起一個空杯子便要給他倒酒，一旁的盧美錦忽然攔住了她:
“光喝酒多沒意思，我們來玩遊戲吧！輸了的人喝！”
杜雲真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先看了辛回一眼，但這隻搞不清楚狀況的狐狸還在呆呆地看着她手裡的酒杯。
“就玩兩把。”
杜雲真一邊看着盧美錦，一邊把杯子放在了辛回面前。
“真難得啊，咱們的科學家同意跟我們這些平民玩沒有營養的弱智遊戲！”
盧美錦揶揄着瞥了一眼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酒後辣得直吐舌頭的辛回，笑着說道。
啊啊啊，這是毒藥嗎？為什麼他的舌頭麻得不能動了！
辛回吐着舌頭，連忙伸手護住他的耳朵，他的人形變化還不夠穩固，情緒激動或不清醒的時候狐狸耳朵很容易就冒出來了。
要是耳朵冒出來了，那就真的完蛋了！
“紙牌和骰子我們都不是你的對手，不如，來抓手指吧！”
盧美錦拉着狐狸、辛回和杜雲真一起玩抓手指，并給辛回和杜雲真兩個小白講了基本規則。
“咱們就玩最簡單的那種，剪刀石頭布，誰出的一樣，手就抓在一起，抓錯了或是抓慢了，都得喝酒！”
剪刀石頭布辛回還是會玩的，聽起來規則也比較簡單，點點頭同意了。
杜雲真也沒有異議，在盧美錦和狐狸的活躍氣氛下，遊戲很快開始了。
“剪刀石頭布！”
四人喊着口号，手指一起比劃了出來。
這局辛回和盧美錦都出的是剪刀，辛回還沒反應過來，作為遊戲老手的盧美錦已經笑着一把握住了辛回的手。
剩下的杜雲真和狐狸分别出的石頭和布，都沒有動作。
“小豬，下一把記得反應快點哦。”盧美錦朝辛回笑眯眯道，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
辛回有些不自在地垂下頭，飛快把手收了回來。
遊戲進行得很快，熟悉規則後的辛回也漸漸變得熟練起來。也或許是因為狐狸天生的敏銳和反應力，他一直沒有錯過，反而是自诩老手的盧美錦和狐狸喝得最多。
“深藏不露啊，小豬豬和真真——”盧美錦幹完杯中的酒，挑眉笑道。
辛回看着盧美錦的笑臉有點疑惑，人族為什麼喜歡玩這麼無聊的遊戲呢？喝酒就不能直接喝嗎？
也就是那一刻的分神，在越來越快的遊戲中，在原本應該抓盧美錦的手時，辛回卻錯抓住了杜雲真的手。
“終于逮到你了，小豬！”盧美錦興奮地叫起來:“快，快給他倒上！”
狐狸配合地為辛回倒上滿滿一杯酒，澄黃色的酒液蕩漾在杯中，晶瑩的杯壁映射着璀璨的燈光。
辛回捧着那杯酒，先深深咽了一口口水。
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很好，還沒有變化。
但喝下這一杯後變不變就不知道了。
要不還是跑吧，萬一被抓了到時再把枝枝牽連進來，他真的會被桂熙揍成狐狸大餅的！
“呃，這個……我那個……”
辛回正在試圖編造一些拙劣的謊言逃過喝酒，突然一隻修長的手伸到他面前拿走了酒杯。
杜雲真拿着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哇哦，英雄救美啊……啧啧啧……”盧美錦撐着下颌，眼神滿是暧昧地在兩人臉上掃來掃去:“真真你好帥啊，我都快愛上你了！”
“渴了。”
杜雲真隻淡淡說道，甚至沒有多看事件的主人公辛回一眼。
而辛回在杜雲真說出那句話的一刹那，臉突然就紅了。
就好像他那身毛茸茸的紅毛突然露了出來。
遊戲繼續。
下一局辛回和杜雲真一齊出了石頭，這一次辛回沒有在失誤，他甚至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快的，握住了杜雲真的手。
也就是在兩手相握的那一刻，辛回感覺到一絲來自心底的悸動。
在那陌生的感覺襲來時，他下意識擡頭望向對面的杜雲真，而她同樣也在凝視着他，或者說，她一直都在看着他。
昏暗跳躍的燈光下，辛回第一次看到人族的眼睛，像北地晶瑩的雪粒一樣漂亮——
啊，原來這個遊戲是這麼玩的。
後面也零零碎碎玩了一些遊戲，但辛回都沒再喝過一次酒，身邊這個看似冷漠的女人，總是能适時擋掉朝向他的勸酒。
他的少狐心，也就在這一次次的擋酒中像風中的柳枝般搖擺不定。
原來這就是他的工作内容啊，什麼也不用做，就吃吃喝喝，然後享受别人的照顧就行了……
可是看到旁邊的同事狐狸，早就喝得醉醺醺不省人事，還要一直在盧美錦身邊用他那美好的身體逗趣賣弄，笑臉相迎。
辛回越來越搞不懂他的工作到底是幹什麼了——
時間逐漸跨過一點，杜雲真逐漸覺得有些乏味，她的本意是出來放松被工作科研占據的大腦，可卻不想全部沉溺在酒精中。
她的酒量還不錯，但不想爛醉失态，感到腦子有些昏沉後便站了起來準備離開，盧美錦還有些意猶未盡，和那隻強壯的狐狸正在你侬我侬。
“我走了。”杜雲真也不欲打擾她，打個招呼穿上外套便往屋外走去。
就這麼被丢在沙發上呆呆坐了一會兒的辛回，突然反應過來，拔腿便朝外追去。
直到追出西岸星晚，看到站在路燈下低頭點燃香煙的杜雲真，辛回才停下了腳步。
辛回朝杜雲真慢慢走去，突然有男人上前同杜雲真搭讪，看到這一幕，辛回不知怎的腳步一頓，站在原地看着杜雲真面無表情朝那個男人說着什麼，然後那個男人就垂頭喪氣地走開了。
辛回目送那個男人遠去，回過頭時發現杜雲真正在看着他，那樣的眼神就像在酒吧裡看他一樣。
辛回的心忽然一跳。
然後杜雲真朝他招了招手，辛回嘴角先是下意識一勾，然後便朝她跑去。
杜雲真抖落煙灰，看着在她面前站定的辛回，懶懶開口:“想跟我回去？”
辛回一愣，手足無措道:“沒有，我不是……”
杜雲真卻打斷他:“你們這一行的，出去一晚多少錢？”
“兩千？還是三千？”
“哦你是第一次，所以會貴一點嗎？”
杜雲真的語氣随意得像在讨論菜市場蔬菜的價格，煙霧缭繞在她的眉眼之間，辛回忽然覺得她好陌生。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辛回的聲音很輕，表情在那一刻像碎掉的水晶。
杜雲真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他的臉，伸手撚滅了煙頭:“沒什麼。”
“我也是第一次來，很多東西不太清楚。”
“你的手機号碼？”杜雲真摸出手機說道。
辛回有些手忙腳亂地掏出他的老年機，杜雲真在看到他的手機後露出了一個不明顯的笑容。
他們加上了号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