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敷衍地應付了一下間諜辛回,長參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而真正的危機正在眼前——
“你的根就不能朝西邊挪一挪,我要在東邊建一個茶室!”
“我也要對着東邊,那陽光足!”桂熙寸土不讓,并朝晏清開啟嘲諷技能:“地下那麼黑建什麼茶室,你個書精不喝茶會死嗎?死裝男!”
“你罵我什麼?”晏清氣得差點要跳起來,怒發沖冠:“泡茶品茗乃君子之道,你簡直是有辱斯文!”
“斯文是誰啊?我怎麼辱他了?我明明是在羞辱你啊!”
“就這麼大點地,你又要建這個又要建那個,你要自己行你動手啊!就知道使喚我!”
“你,你,你!”晏清捂着胸口,幾乎要氣得倒下。
辛回連忙在身後扶住他,看着晏清的模樣,辛回仿佛看到了族長被自己氣到昏厥的場面。
回憶往昔,自己到底是不如桂熙有種。
“要不還是不喝茶了吧?”辛回小聲勸架。
然後聲音在晏清望來的憤怒視線中逐漸湮滅:“這大冷天燒個熱水也挺費勁的……”
晏清深吸一口氣,意識到自己同桂熙生氣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這樣一個不懂風雅、粗俗野蠻的妖怪,他如果無法同化她,便隻能寬容她。
于是晏清大度的,選擇放棄茶室。
“茶室我可以不建,但琴室必須有,琴乃君子之友,彈琴可陶冶情操,亦可——”
“你看我像不像琴室?”
桂熙對此的回應隻有這一句話。
晏清又破碎了。
“我這樣費盡心思是為了什麼?難道隻是為了我自己享受嗎?還不是為了給孩子創造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嗎?
但你看看她,什麼都不懂,不懂也不聽,還要甩臉色給我看!”
晏清向辛回大吐苦水,而辛回撓撓頭,成功抓錯了重點:
“桂熙她,一直都長那樣啊!”
除了打架幹壞事的時候興奮一點,平時都是一張木頭做的死魚臉。
“這是重點嗎!”
晏清狠狠敲在辛回的頭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難道也想要變成她那般不學無術的樣子嗎?”
辛回再笨也知道,不學無術是個壞詞,他要做個大家都喜歡的好狐狸,于是他搖搖頭。
“很好。”
晏清終于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他上下打量了辛回一眼,目光最終落在辛回的手和腳上。
“四隻爪子,刨起土來應該很輕松吧——”
“?”
“所以辛苦你了。”晏清拍了拍辛回的肩膀,朝他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
辛回懵圈:“——我?”
“你也知道,我是君子,這挖起土來要是弄髒了衣服手掌,可就失儀了。所以你放心去做吧,我會為你寫詩鼓勁加油的!”
“……”
最終還是辛回承擔下了所有,在他的四隻爪子快要刨廢後,終于一個粗糙的三室一廳在桂花樹下建成了。
晏清也如願以償的擁有了一個集卧室、琴室、茶室三位一體的朝東無光全黑大房間。
而桂熙也和晏清重歸于好。
結果這件事情裡受傷的隻有一隻紅毛狐狸。
辛回試圖思考這是不是晏清和桂熙設下的陷阱,但懷裡的嬰孩突然醒了,扯着嗓子哭了起來。
“噢噢,乖寶不哭,哥哥在這兒,哥哥陪着你……”
辛回以雙臂做搖籃,輕輕搖晃着,而小嬰兒抓着他蓬松的尾巴,黑眼睛眨巴了幾下,又眯着眼睛睡着了。
辛回這才松了一口氣,雖然沒有和阿花生下孩子,但他也是過上了奶爸的日子了——
這處新挖出的地下居所受桂花樹庇護,隔絕了大半的風霜和寒冷,客氣中還彌漫着幽香,土牆上鑲嵌着用以照明的礦石。
借着礦石的幽光,晏清正在執着的用溫水泡一壺茶,而桂熙在用辛回的老年手機玩俄羅斯方塊。
一切都是平靜的、祥和的,和他在狐狸族裡沒什麼不同,就像家的感覺——
“她叫什麼名字?我們不能一直叫她乖寶吧?”辛回看了看懷中的嬰孩,突然問道。
桂熙和晏清同時怔愣擡頭看他,确實過了這麼久,他們還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她是你撿的,與你有緣,該同你姓。”
這一次,晏清不同桂熙擡杠了。
一聽要跟自己姓,桂熙瞬間激動了起來:“啊,那她要叫什麼?我沒有想過哎?”
晏清沉思片刻,聲音低沉道:“就叫桂枝吧。”
嚴寒的冬日裡,正是這懵懂的桂花妖朝嬰孩伸出的那截翠綠的枝條,贈與了她這坎坷人生中得以存活的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