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晏禮漆黑的目光稍向下移,落在她微張的嘴唇上,暧昧溢于言表。
青鸾額角倏地一跳,腦海裡唰唰唰劃過數個唇齒厮磨的畫面,臉紅得更厲害了!
她要熱死了!她一定回去就将“醉酒誤事,君子慎獨”八大字寫出來日日擺在榻前!
可甯晏禮顯然不打算給她“回去”的機會。
他沉聲戲谑道:“你的歉意似乎從來都隻在嘴上。”
青鸾心中突突,咬着牙根看他:“所以呢?”
沒想到甯晏禮會擺出一副欲拿此事大做文章的架勢。
雖然她酒後失态實在很不體面,但若論“冒犯”二字,他甯懷謙也不在少數……隻是眼下她對此難以啟齒,那些“舊賬”自然也不好再提。
“所以,”甯晏禮似有沉吟,掐着外氅又将她兜近了些,低聲道:“我要你還我。”
青鸾怔住。
甯晏禮所言的“還”是怎麼個“還”法,她幾乎瞬間就猜到了。
二人眼看就要貼上。
甯晏禮清冽的呼吸不時打在眼睫,青鸾有些發癢,但卻眨都不敢眨一下,隻是那樣驚怔地看着他,一時連熱都忘了。
甯晏禮好像與從前有什麼不大一樣了。
但論陰險狡詐,卻是更進一步。
半晌,青鸾終于找回聲音,艱難開口道:“那日在棠梨宮我已與大人言明——”
“那日我亦說過,我後悔了。”甯晏禮道。
青鸾呼吸微窒,趁心頭漫出錐痛前,用力将外氅從他手中扯出:“我與陸衡大婚在即,大人何必?”
甯晏禮卻不讓她逃,從氅内攬住她的腰,緊緊箍住:“隻要你點頭,一切仍來得及。”
青鸾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甯晏禮低聲道:“你若對我全然無意,我不會強求,可你昨晚明明——”
“昨晚隻是誤會。”青鸾錯開視線打斷道:“是我錯将大人認成了旁人。”
“将我認成旁人?”甯晏禮雙眼眯了眯,漆黑的目光掃在青鸾臉上,像是在分辨她所言的虛實。
少頃,深冷的眉目舒展開來,他唇角勾起一抹淺笑:“你又在騙我。”
青鸾哽住,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不想以現在的身份委屈你,”甯晏禮掙開她抵抗的手,慢吞吞脫掉披在她身上的外氅,平聲道:“待事成後我恢複身份,我們成婚可好?”
青鸾聞言一震,瞪着雙眼看向他。
她萬沒想到,自己與陸衡的婚儀近在眼前,甯晏禮竟會如此輕而易舉說出這樣罔顧人倫禮制的話。
莫論陸氏,便是霍遠山知曉怕也會與他當場撕破臉面。
“你瘋了?”青鸾幾乎脫口道。
甯晏禮輕蹙起眉,淡淡道:“我若不瘋,你早已是我的妻。”
說着,他猛一發力,從她手中扯出外氅的衣角,長指一松,把整件外氅丢入火盆。
火焰轟地一下竄出老高,灼熱的火光映在甯晏禮的側臉,将玉白的面容照出一抹乖張的琉璃色。
青鸾大驚,微張着嘴,聲音卡在嗓子裡,說不出話來。
“霍老将軍那邊你不必擔心,”甯晏禮眼中倒映着火光:“我知今日那些薄禮入不了霍家的眼,擇日我會親自登門,向老将軍請罪。”
衣料很快在火中蛐卷成灰,青鸾隻覺好像被什麼堵住胸口,悶得她無法呼吸。
她知道甯晏禮沒有在開玩笑。
如今他軍政大權在握,莫說是抹殺一道賜婚,隻待時機一到,便是那至高無上的皇位他也坐得。
青鸾緊咬着唇,試圖掙開他的臂彎:“你先放開我。”
甯晏禮腕傷已然大好,輕松發力将她锢住:“你先回答我。”
青鸾心底刺痛,掙紮半晌卻無奈甯晏禮根本沒有放手的意思。
她隻得看着他咬了咬牙,道:“我不願。”
這三字如冷水兜頭灌下,甯晏禮睫羽一顫,漆黑的眼底蜿蜒出細小的裂紋。
桀骜如他,但仍因心中不甘作祟,生生頂着紮心的疼,還是從齒縫裡艱難追問出一句:“為何?”
她明該對他有情,為何能将他拒絕得這般冷硬果決?
青鸾将唇咬得泛白。
事已至此,他二人既不是善緣,就不該強行糾纏。
莫說甯晏禮的性情詭谲不定,便是她眼下也已不似從前,孑然一身可以不管不顧。她有伯父,有兄長,有親族,他們護她愛她,她又如何能不顧霍家顔面,在婚儀之前改嫁旁人鬧出滿城風雨?
何況,還有陸衡。她怎能負了陸衡?
思緒深埋于心,青鸾不敢說出口,隻是以沉默回答甯晏禮。
她知他城府甚深,行事又向來乖僻,若此時提起陸衡,難說他會動出什麼心思。
青鸾沉默抗拒的神情刺紅了甯晏禮的眼底。
他捏起她的下颌,目光深邃仿佛直要看穿她的心,沉聲逼問道:“你敢說你對我不曾有半分情誼?”
眼鼻不可控地一酸,青鸾強忍着将要綴出的眼淚,死命攥着拳,仍不開口。
良久,甯晏禮卻似一笑,冷聲問道:“可是因為陸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