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反複纏了幾遍,甯晏禮還是不滿意,青鸾有點受不了了。
自己這包紮的手藝也算熟稔,怎的讓他這般挑三揀四?雖讓他受這傷,也有她的緣故,但若不是他自己非要……也不至于如此嚴重。
想到此處,青鸾紅着臉,氣鼓鼓地把帛布扔到了托案上。
甯晏禮看她一眼,也沒說話,默自拿起帛布,反手自己纏了起來。
青鸾起初沒太在意,待甯晏禮整整齊齊将兩隻手腕包好,她終于服了。
她也給自己包紮過,但總是手口并用,還别别扭扭總有地方纏得皺巴巴的,反觀甯晏禮悄聲鼓搗了一會,就包得既嚴實又漂亮。
突然的,青鸾想起之前在漪瀾殿,自己臂上的刀傷。
她盯在紗帛打結的位置看了片刻。
甯晏禮曾說那傷是鴉青為她包的,但看眼下看來,包紮的手法反倒與他極為相似。
這時候,雙腕的紗帛忽而被蓋住,甯晏禮放下兩袖,轉過身去,淡淡道:“為我束發。”
青鸾蓦地擡起頭,甯晏禮此時已背對着她,雙肩挺拔地端坐着,墨發垂在背上,直懸于腰際,還散着皂角清香。
青鸾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沒有動。
半晌,隻聽甯晏禮又道:“在東宮沒學過?”
此言一出,青鸾當真受不住了,霍地站起身,“大人還記得我是東宮的人?”
“東宮的人?”甯晏禮側過頭,挑起眼角瞥她,“我似乎已同你說過,東宮你回不去了。”
青鸾眸光微震。
“今早我已為此去見過皇後。”甯晏禮道:“太子那邊,得空我也會親自去說明。”
雖不知甯晏禮打算如何說明,但青鸾并不想輕易放棄自己在東宮得來的位置。
李昭再過兩年便能署置東宮大小官職,自己又深得李昭信任,若無意外,應能得個不錯的品階,屆時于宮中行走也會更加方便。
而且依照前世來看,李洵似乎是個短命的,眼下隻要防住李慕淩,李昭便會成為南梁未來的皇帝。
于是,青鸾借故道:“可是我的宮籍——”
“宮裡可被喚作‘青鸾’的人有很多。”甯晏禮話音裡帶着一絲譏诮,“能在東宮侍奉的人,亦有很多。”
“……”青鸾窒住。
誠然,以甯晏禮的手段,祈雲殿的事都能強壓下來,東宮裡多個婢子還是少個婢子,也不算什麼難事。
可是,她還有要做的事,絕不能被任何人縛住腳步。
“你與李慕淩和淮南王府的私仇,你認為東宮,亦或是陸氏,能幫你多少?”
沒想到甯晏禮直接戳穿了她的心思,青鸾心頭猛跳了一下。
“我曾說過,你有幾分能耐。”甯晏禮繼續道:“現在看來,你的能耐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大些。一個小小宮婢,能在宮中手刃公主,你不僅有些本事,還很有膽量。”
“大人若有什麼想法,盡可直言。”青鸾隐隐預感到甯晏禮的意圖。
果然,她很快就聽他道:“你我既有相同目的,你不妨到我手下來。”
青鸾猜到,甯晏禮手下影衛和探子鮮有女子,如先前去仙樂樓偷賬本,總有這般男人不好得手的差事。
若說上次從仙樂樓回來的路上,他假意招攬是為試探,但這次,她感覺他是認真的。
想到此處,青鸾剛要開口,甯晏禮卻先轉回身,一雙漆黑的眸望着她,語氣竟頗為鄭重:“你曾說過,依附于太子和陸氏,是想未來給自己留條出路。而今你若信我,我亦許你一條出路。”
能在甯晏禮口中聽到這樣的話,青鸾着實驚訝。
一瞬間,她似乎有些明白,為何他這人性子乖戾冷僻,可那些影衛卻願追随他出生入死了。雖不知承諾是否會兌現,但這求賢時的誠意,倒是那麼回事。
見甯晏禮一直凝視着自己,像是在等答複,青鸾迅速盤算起來。
眼下,甯晏禮拿住她刺殺長公主的事,若執意扣她,她亦無可奈何。
且誠如他所言,如今二人已開誠布公,又有相同目的,在他手下向李慕淩複仇,确實事半功倍。
因此,青鸾打算趁機和他講講條件,看是否能夠談攏。
“承蒙大人擡愛,隻是我原出身山野,不喜長久受制于人,不知待目的達成之日,大人可否立即兌現承諾,放我離開?”她道。
甯晏禮這人是把雙刃劍,前世李洵駕崩後,他挾李昭把控朝政,野心極大,若一直跟在他手下,恐怕也是危險重重,很難善終。
倘有一日大仇得報,自己還活着,青鸾還是想過上安穩富足的生活,不願再為幫人争權奪利而丢了性命。
“當然。”不想甯晏禮幾乎沒有思考就答應下來:“你既為我賣命,我自當兌現承諾。”
他道:“待解決淮南王府,你盡可離開,屆時我會如你所求,為你安排一門婚事,你不願做妾室,我便許你嫁貴子為妻,自是不會比李慕淩許你的側妃之位差。”
青鸾愣了愣,雖然她求的不是這個,但沒想到甯晏禮竟還記得她曾說過“沒打算做妾”的話。
不過,不比諸侯側妃差的正室,那豈不是陸、謝這樣世家的嫡子之妻?
以她的出身,邁入這樣的高門已是不易,若做嫡子正室,别說是諸侯側妃,怕是比入皇帝後宮還難。
沒想到甯晏禮肯出這麼大價碼……這要是換成等價的金和田産,會有多少?
青鸾在心裡掰起手指計算着,眼裡仿佛已出現無數金山宅田。
看她這反應,甯晏禮在唇邊扯出一抹冷笑,“你是答應了?”
青鸾回過神,“還有一事。”
甯晏禮皺眉:“何事?”
“在大人府上每月俸祿有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