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一時頭暈沖撞了郎君,還望郎君莫要怪罪。”那花娘聲音嬌軟,可憐可愛,眼角甚至還微微泛着一絲绯紅。
“……”
那小吏不覺有些癡醉,責難的話語剛要脫口,到了嘴邊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了。
他在陳府當差,雖也見過不少貌美女郎,但有這般風韻的,還是第一次見。
目光劃過薄肩,他心中有些躁動,但想到自己還有要務在身,才稍稍冷靜下來。
若将今日的事辦砸了,他在陳府的差便也砸了。
青鸾見他緊了緊手中的賬本,心中似有掙紮,果斷又添了把火,她輕盈轉至那小吏身後,嬌呼道:“呀,郎君的衣裳被妾弄濕了。”
聽她這麼一說,那小吏才察覺,背後果然濕漉漉的。
他伸手一摸,在鼻下嗅了嗅,濃烈的酒味頓時沖入鼻腔。
不等他皺起眉,青鸾連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指尖刻意從其肘間滑至腕處,媚眼如絲道:“郎君這身衣裳濕了,到妾身房中換換吧。”
話間似有幾分撒嬌的味道。
隻見此言一出,那小吏視線便再離不開她的臉,他喉嚨上下一動,整個人定在原地,一時也想不起旁的了。
青鸾微微一笑,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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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雅間内,那小吏将木匣擱置妥當,便迫不及待地回頭看向青鸾。
嫣紅的長裙委地鋪開,半遮半露的裙擺微微敞開一條縫隙,隐約露出白皙的小腿。
青鸾在他胸前輕推了一把,嬌嗔道:“郎君先去把衣裳換了。”
那小吏卻隻輕薄一笑,當着她的面就開始低頭去解腰封。
目光微移,他看到裙擺下的纖細腳踝,以及腳踝上纏着的一道白色帛布。
而帛布中似乎綁着什麼硬物。
他眼中生出一抹疑惑,借着燈亮,卻見那帛布邊緣突然晃出一道寒光。
心中咯噔一響,他頭腦頓時清醒過來。
那小吏蓦地擡頭,卻見一雙勾魂攝魄的媚眼對上他的視線,未等反應,一張錦帕襲來,隻在兩息之間,他便渾身麻軟下去。
“你,你是,是誰派你來的?”他周身無力,連聲音都輕得發虛。
青鸾從腳踝處摸出一隻刀片,刻意從他面前晃過,之後抵在了他的頸間。
見那小吏瞳孔微顫,她冷聲道:“你被人收買出賣陳府,郎君已拿到實證,今日特派我來取你性命。你死前可還有什麼遺言要講?”
此言一出,那小吏愣了,臉色蒼白道:“怎麼可能?郎君方才還與我一起!”
“你以為郎君為何将那賬本交由你手?”青鸾作出一個冷笑,“郎君以這假賬試你,你果然上當。”
她手上力道一緊,刀片壓進皮肉,頓時生出一道血痕。
疼痛讓那小吏瞪紅了眼,明明四肢毫無知覺,可那鋒利的痛感卻分毫不輕。
他呼吸登時急促起來,顫聲道:“那是郎君從府中帶來的,怎麼會是假賬?”
“那我問你,你拿着賬本鬼鬼祟祟要到何處?”青鸾逼問道:“莫不是已與淮南王府暗通?還是被甯晏禮那狗賊收買?”
“你莫要,莫要血口噴人!”那小吏口中掙紮道:“我,我是聽了郎君的吩咐,要将賬本送到主君房裡!”
“你這細作竟還敢诓我?”青鸾微微眯眼,故意道:“那為何你方才的去向卻不是主君的房間?”
“你這賤人竟想要空口污蔑于我?”那小吏急了,“我方才去的明明就是主君所在的梅字房!”
話音甫落,青鸾将刀片一收,面上露出一個戲谑的笑容。
那小吏看着她變臉似的表情,先是一怔,而後突然意識過來,“你——你這賤人是在詐我!”
青鸾将刀片上的血在那小吏衣襟上蹭了蹭,嗤笑道:“現下你确是已将陳府出賣了。”
“你!”那小吏雙眼充血,剛要叫罵,口中卻被頓時塞滿,隻發出幾聲“嗚嗚”的悶響。
青鸾快速從腿上解下纏繞的帛布,将他手腳捆死,托到房中角落。
沒人會相信東宮随侍會出現在煙花巷地,她也不會與這小吏再見,遂沒必要非得滅口。
而且仙樂樓的背後東家畢竟是陳氏,若真弄出人命,反倒不好收場。
隻要讓這小吏在她事成之前無法離開此處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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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将身後房門關緊,向對面的梅字雅間望去。
隻見門外一左一右守着兩個小厮,很快一個高大的身影走近,兩個壯漢見他連忙躬身伏手。
青鸾遠遠看那身影,應是陳璋。
陳璋在門前片刻,房門才從内打開,待其進入,又被很快合上。
既然陳暨、陳璋父子二人均已到場,想必那軍師應也快了。
青鸾理了理衣裙,将外披的輕紗攏緊。
為掩人耳目,她将那兩本賬目綁在了腰間,以便帶出仙樂樓。
但眼下她必須盡快想辦法認出那王府軍師,否則一旦被陳氏察覺賬本遺失,就會立即打草驚蛇。
隻是,甯晏禮安排的碰頭之人,又在何處?
青鸾疾步走向梅字雅間,目光遊走在衆人臉上,心中卻一團亂麻。
正待此時,她瞧見一人正帶着幾個壯漢匆匆走上三層。
看清那人面孔時,青鸾不禁愣了愣: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她眯眼将眸光聚攏,心下卻登時一驚。
陳璋?
怎麼又是陳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