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她又取了些碎銀分給衆人,将他們打發得樂樂呵呵,以免傳出她攀了高枝就翻臉不認人的惡語。
一衆太監宮婢拿到了碎銀,又說了兩句吉祥話,就都又一窩蜂地散開了。
青鸾她坐在房中,看着自己剛攢下的銀錢又見了底,不覺歎了口氣:看來将阿母玉簪贖回的計劃還要再推遲些了。
這時,與衆宮人一同離開的順喜悄聲轉了回來,他附在青鸾房外輕聲喚道:“阿姊!”
青鸾聽出順喜的聲音,便将妝奁合上走出房去。
剛邁出門,她就見順喜從袖中掏出了一塊碎銀,那正是剛才她分給順喜的那份。
未等青鸾開口,順喜先迎了上來,“阿姊,我知你還需用錢,方才他們都在我不好說,這會子沒人,我便給你送回來了。”
說着順喜就将那碎銀往青鸾手裡塞。
“順喜……”青鸾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她萬沒想到,順喜回來找她竟是為了這事。
“阿姊,你阿母的玉簪還未贖回,這時候就别與我客氣了。”
順喜不顧青鸾的推讓,将碎銀硬塞進了她的手裡,口中道:“在鳳儀宮這些日子,我受了阿姊不少照顧,豈是這一塊碎銀能抵得了的,阿姊再不拿回去,便是瞧不上我了。”
青鸾看着順喜,心中湧上一股暖流。
一塊碎銀其實算不得什麼,若是她想開口,淮南王府又豈會差了她這點銀錢。
但這對順喜卻是不同,他平日的俸銀不僅要打點上級,又要定期攢些托人送回老家,每月僅剩下那麼一點經年累月地攢着,還要留給自己未來養老。
如此他竟還想着她的簪子。
青鸾拿起順喜的手又将碎銀放了回去,“那簪子我自有法子拿回來,這點子心意你若都不肯收下,反倒是瞧不上我了。”
順喜拿着銀子看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青鸾瞧四下無人,低聲道:“你若真念我往日對你的好,你便幫我一事。”
順喜見她神情嚴肅,猜到大約不是什麼易事,但還是立即回道:“算上東市那日,我與阿姊也算是‘生死’之交,阿姊有事盡管交代就是。”
青鸾沒想到順喜回得這般痛快,“順喜,你既信我,我也不能害你。接下來的事隻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一旦傳出去了,你我性命恐怕不保,這樣的事你也肯做嗎?”
順喜愣了愣,他從前幫青鸾做過不少差事,打探的盯梢的都不在少數,除去東市那日偶然“遇劫”,這要命的事還是頭一次聽說。
他不由得咽了咽嗓子。
青鸾深深看着他,并沒有急于催他答複。
若要全盤謀劃,她也需要自己的幫手,而順喜就是一個不錯的人選,因為他足夠機靈,也足夠務實。
在她看來,務實之人最為忠心,隻要你能給他帶來他想要的。
青鸾在前世經曆的背叛太多。
曾與她出生入死多次的副将面對長公主的威逼利誘,最終還是選擇背叛于她。
也許是因為他妻兒的性命掌握在長公主手中,也許是因為李慕淩許了他将軍之位。
不管是哪一個讓他動搖,青鸾都需承認,這都是彼時自己做不到的。
因此,比起找一個所謂忠心之士,倒不如各取所求來得穩固。
隻見順喜低頭沉思片刻,終于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深出了口氣道:“這宮中本就是人吃人的地方,我本是殘缺之人,未來也無可依傍,若不混出個頭臉,早晚也是叫人卷了草席丢進亂墳崗裡的。”
然後他向青鸾伏手道:“我在這宮中沒旁的出路,隻有阿姊肯帶着我。我知阿姊是有籌謀的人,不管是什麼樣的事,隻要阿姊肯用我,我定不負阿姊所望。”
說完順喜深躬一拜。
青鸾連忙将他扶起,直視他的雙眼道:“既如此,從今日起,你我二人當是真的‘生死之交’了。”
順喜認真地點了點頭。
随後青鸾将他拉到一旁的角落,悄聲道:“我記得你有一個叫慧兒的同鄉在李淑妃宮中當差。”
順喜回到:“對,她原也是在淑妃娘娘近前伺候的,但之前受那檀兒挑撥被淑妃娘娘罰做了粗使。隻是近來淑妃娘娘被陛下禁足,我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她了。”
青鸾颔首,她警覺地又向四周看了看,然後才與順喜附耳道:“待得空時,你将這個給她。”
說着她從袖中又取出一塊碎銀塞進順喜手中,順喜剛瞪大了眼睛還未來得及說話,她又低聲道:“沒旁的事,隻是叫她幫忙留意李淑妃腹中龍胎的情況便可。”
順喜面露不解:“阿姊,宮中都傳淑妃娘娘胎象穩固,好幾位禦醫看了都說她不日就将誕下一位健康的皇子,咱們又要慧兒何用?”
他說到此處停頓了片刻,随後像是反應過來什麼,錯愕道:“難道阿姊是說,淑妃娘娘的胎可能會有問題?”
“噓!”青鸾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此事若是走漏風聲,李淑妃定不會留你我二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