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橫七豎八躺着十幾個昏厥的黑甲士卒,還有四五個穿着軟銀甲的影衛,青鸾順手撈起一把長刀,剛要進殿,餘光卻見腳下銀光一晃,心裡頓覺不妙。
原本暈倒的士卒和影衛紛紛一躍而起,将她團團圍住。
一個冷面影衛出劍極快,青鸾勉強躲過,揮刀從薄弱處劈開一個缺口,正待突圍之時卻頓覺背後一涼,她躲閃不急,長劍直穿入左肋下方,鮮血急湧,青鸾回手于袖中發出數根銀針,咬牙撞開宮門奪路而逃。
青鸾躲到無人處摘下臉上的帕子壓住傷口,回頭時卻與一個滿身酒氣的醉影撞了滿懷,這一下扯動了劍傷,疼得青鸾直冒冷汗。
她擡頭一看,不料這人竟是剛才被她打暈的那個文官。
那文官醉眼惺忪正要擡頭看她,青鸾捏不準他究竟醉到什麼程度,怕他日後認出自己,于是便咬了咬牙,心道一句“算你今日倒黴”,就裝作被輕薄了的模樣,擡手給了他一個巴掌。
那文官被打得一栽,青鸾才趁機抄近路回到鳳儀宮。
事後她因任務敗落而自責了幾日,但卻忽然收到李慕淩傳來的消息,說要殺的那人已經死在了宮宴當夜。
前世她雖然也有疑問,但李慕淩卻安慰她隻要那人死了便好,她也就沒再深慮。
如今想來,那夜應是在她引開影衛後,還有人于暗中下了手。
下手之人是誰,會是另外三條暗線中的一人嗎?
諸多疑問萦繞在青鸾的腦海中,她不知應該從何而解,但有兩點她卻了然。
一是要找到并除去另外三人,否則淮南王府于京中紮根會越來越深,待到他日時機成熟,未免還會重蹈前世覆轍。
二是要在自己青龍這個身份暴露之前取得甯晏禮的信任,否則……
她想起前世自己和親路上遇伏的情形,以及前幾日蒙面男子被追殺的場景,甯晏禮若是得知她就是青龍,那必定是要追殺她到天涯海角了。
彼時别說報仇,便是保命都難。
“你今日何故頻頻分神?”李昭的聲音突然打斷青鸾的思緒。
宮宴将近,此時他已穿戴整齊站在青鸾面前,正一臉狐疑地打量着她。
青鸾回過神,轉而打趣道:“奴婢在想,殿下見了甯常侍可能将話說得明白?奴婢這一世前程可就系于殿下了。”
李昭聞言氣鼓鼓地瞪了她一眼,不滿道:“這點小事我怎會說不清楚,倒是你這奴婢可得小心伺候,免得到時候惹了本殿下不悅将你罰入掖庭做粗使。”
青鸾不覺失笑,拖着長音道:“是是是,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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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明顯比平日熱鬧許多,李昭帶着青鸾等人一路來到華光殿,老遠就已經聽到殿上傳出陣陣絲竹之聲。
陸皇後與李昭先後入殿,蘭心、青鸾各在一側,畫屏等人帶着一衆宮人次之。
此時大多數人已經到了,殿上正中擺着一張龍騰祥雲案幾,側面并肩的是一張金鳳翺翅案幾,殿下兩側相對分别安放着後宮嫔妃親眷及朝中大臣的席位。
今日是為賀太子病愈又為世子接風,宴席還未正式開始,衆人便都不那麼拘禮,在陸皇後與李昭入殿前還三五成群地湊在一起說說笑笑。
大殿靠前端的位置上,正有十幾位朝臣圍聚在一人身邊,陸皇後與李昭初入殿時,那夥人似還未有察覺,仍在一起探讨着什麼。
殿上嘈雜漸漸降下來,其他衆人向陸皇後與李昭伏手見禮,那群人才後知後覺似的發現二人到來,紛紛躬身伏手。
此時,這些人身後走出一人,他身着暗紅冕服,行止間自帶着一種傲然貴氣,向陸皇後和李昭端端伏手道:“參見皇後娘娘,太子殿下。”
青鸾看到那人,不覺周身一凜,仿佛渾身的血液都翻湧起來,她在衣袖下狠狠攥住拳,心中咬牙道出了這人的姓名——
李、慕、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