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皇後瞪大了雙眼,“青鸾,你這是何意?”
此舉同時驚動了李洵,青鸾連忙伏手道:“起禀陛下、娘娘,這青葉疏風草用前需得先冰鎮三日,若此時揭開,定損藥性,豈不辜負淑妃娘娘一片心意?陛下和娘娘若是應允,奴婢這就将冰鑒取來。”
檀兒想不通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得趕忙護住木匣,“陛下,青葉疏風草如此珍貴,怎可輕信她片面之詞!”
青鸾面不改色,信口編排出一套說辭,“陛下,奴婢生于淮水之濱,家中阿母頗通醫術,曾與奴婢提起青葉疏風草的入藥之法。”
她觑了檀兒一眼,又道“檀兒雖是淑妃娘娘的貼身侍婢,但卻不是淮南生人,此草獨生于淮南又極為珍貴,想畢她此前也并未見過。”
李洵尋思片刻,緩緩颔首道:“你此言,确有幾分道理。”
見李洵有所松動,青鸾暗自向遠處一個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小太監悄然退至側殿,很快擡出來個紅木冰鑒。
看着冰鑒的雙錢孔正隐隐散出冷氣,檀兒腦中一團亂麻。
青鸾見她躊躇不語,遂伸出手道:“既無話可說,便勞煩将淑妃娘娘的心意呈上來罷。”
檀兒與她僵持片刻,直至李洵面露不悅,才終于不情不願将木匣呈上。
青鸾捧過木匣行至冰鑒前。
蓋闆掀開,白嘩嘩的冷氣頓時如雲般騰起,散出陣陣涼意。
她打開木匣,裡面靜置着數株連根的草藥,枝葉嫩綠,頂端開着紫色的花苞。
青鸾雖于淮水之濱長大,但這青葉疏風草,算上前世,她也才第二回見,隻是有前世經曆,她方知這花葉會散出吸引狸奴的氣味。
李淑妃叫人提前引來十數隻狸奴,又在爪上塗抹了發作緩慢的劇毒。
狸奴機敏,人多時斷不會出現,但若是有了這花葉的氣味,便會競相尋來,且會在與之接觸的瞬間發狂。
前世,陸皇後就是被诓拿了那青葉疏風草,被狸奴抓傷,中了不易察覺的劇毒,在數月後毒發身亡。
青鸾趁旁人未察,暗中折下一小截枝葉,之後才将青葉疏風草放入冰鑒,迅速合上蓋子。
之後,她将原本擱置草藥的木匣遞還檀兒,“這木匣做工精美,你且收好帶回去罷。”
檀兒狠剜了一眼,但礙于衆人在場,隻能伸手去接。
可就在她剛擡起手,青鸾卻是一抖,木匣倏然脫落,她二人同時面露驚色,向木匣接去——
慌亂中,兩人四手恰好撞在一處。
“呀,都是我不小心。”青鸾虛扶住檀兒的手腕,面上露出歉意。
檀兒愀然不悅,卻未察覺青鸾兩指一探,已将那段枝葉塞入她的袖中。
檀兒臉色難看。
淑妃交代的事未辦成,她回去不知該如何交差,一時煩亂卻又不能表露,隻得暗自咬牙接過木匣,與皇帝皇後等人行禮退去。
看着檀兒離開,青鸾暗中用帕子仔細擦拭過指尖,卻頓覺一道寒意襲來。
她視線陡轉,正撞上甯晏禮審視的目光。
青鸾心中一凜。
這奸素來多疑,早該發現檀兒有問題,卻沉默這許久,究竟在琢磨什麼?
這時,忽聞殿外傳來一聲狸奴嘶叫。
“唰”地一道黑影從殿門上方一閃而下,朝着還未走遠的檀兒撲将出去!
“啊——”檀兒避之不及,登時大驚失色。
接着,不知是誰驚聲叫道:“狸奴!是狸奴!”
而後,宮中各處竟同時竄出十數餘隻狸奴,它們花色各異,個個龇牙弓背。
衆人臉色驟變,轟然亂作一團。
李洵面露悚然,急退數步,甯晏禮冷眼看去,微微擡手,頓時竄出十幾個黑甲侍衛,閃身将李洵和陸皇後擋在身後。
衆宮人這才慌忙想起護駕。
殿外不斷傳來檀兒的驚叫,十數隻狸奴已将她團團圍住。
她用木匣胡亂揮打,但狸奴迅捷,剛揮開一隻,身後的就又撲上去,像是受了刺激,愈發猖獗狂躁。
侍衛和太監們圍在四周喝叫轟趕,那些狸奴卻似入魔般死死糾纏在檀兒身上,怎麼都攆不下去。
衆侍衛見狀,“铮”地從腰間拔出佩刀,一旁的太監急忙攔道:“莫要殺!狸奴有靈性,殺之恐邪祟上身呐!”
衆侍衛一愣,卻見那些狸奴忽而一隻隻從檀兒身上脫落,扭曲着身子歪倒在地。
看這副情形,衆人愕然瞠目,有人雙股戰戰,呓語道:“此乃妖異!此乃妖異!”
檀兒此時臉上已血色全無,她驚恐地瞪大雙眼,口中嘶啞,竟是一時吓得失了聲。
“速将此女拿下!”
甯晏禮一聲令下,衆人像是被冷水從頭澆了個徹底,倏然驚醒過來。
這時,小太監從偏殿後取來了木棍,才将狸奴驅散。侍衛們頓時沖上前去,把幾乎吓癡的檀兒扭着胳膊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