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宮門内的宮廷侍衛領着景宇淳走到了永延殿,
他行了一禮後,說道:“慶王殿下,陛下重病後一直在此處養病,屬下就不擾您了,您請便。”
景宇淳看了眼四周,與皇帝原來的寝宮福甯殿相比,永延殿可謂是極為偏僻,而且四周連個侍衛和下人都沒有,好似對皇帝極其放心。
他擡手一推殿門,伴随着“吱呀”一聲,他擡步走了進去。
殿内窗戶大開,紗簾在春風的吹拂下狂舞,好像張牙舞爪欲擇人而嗜的鬼魅。
他又推開了一扇門,隻見近兩年未見的皇帝躺在榻上,他鬓角早已斑白,額頭上的褶皺明顯,眼窩凹陷。聽到腳步聲,皇帝睜開渾濁的雙眼看向來人,竟是猛地坐起身:“你來了?”
天光雲影照落,卻照不到這深宮宅院,屋内光線暗沉,景宇淳站于門框間,垂落下的陰影正好遮蔽了他的面容,讓人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隻餘一雙微蹙起的眉頭清晰可見。
看到對方眉頭微蹙,皇帝陰鸷地說道:“你在怪我?”他語調微升,“那國丈和趙廣勝我隻是用計謀将他們除去,這又有何錯?”
随即他像想起什麼事情一般,說道:“即使将他叛國的信交給你,你都在猶豫,我知你信他,也知你信司天監,那我便買通司天監。”他伸出顫抖的手指向西北方向,“熒惑守心?隻有有國破之兆,你才能下令平叛!你雖愛民如子,可你根本沒有統治天慶的能力!”
景宇淳靜靜着看着皇帝,半晌後走上前來,突然笑道:“想不到作為始作俑者的你也會為了這件事而耿耿于懷!”
皇帝眨了眨眼,渾濁的雙眼漸漸清明,看到站在床榻前的景宇淳,皇帝皺了下眉,說:“是你?”他深吸了口氣,從枕下取出了一封信件,遞給對方,說道,“這個你看看吧。”
景宇淳接過信件,看後說道:“陛下這是何意?”他晃了晃手中的大皇子勾結西圖的信件,“陛下是想以此要挾我救你出去嗎?”
皇帝覺察有些不對,但也說不出哪裡不對,他眉頭皺起剛要張嘴出聲,便聽景宇淳坦然道:“那封柯嘉勾結西圖的信件的确是假的,它是我所作。”他從袖口中将盤龍牌取出遞給皇帝,說道,“還請陛下放我一馬。”
聞言,皇帝卻并未生氣,而是眉頭舒展開來,他舒了一口氣,威嚴的說道:“你若是将朕帶出去,朕就饒你一命。”
可景宇淳卻站着沒動,反而勾唇一笑,聲音帶着滲透肌骨的涼意:“陛下以為這個籌碼當真管用嗎?”皇帝聞言一怔,還沒反應過來,便又聽景宇淳接着說道,“你不是也想借我之手,除去柯嘉麼!”
他将手中的信件甩給皇帝,冷冷一笑,說道:“你還以此來要挾我救你出去?”
皇帝聞言大怒,他渾身顫抖,說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這十一年來,你想要什麼樣的結果,我便給你什麼樣的結果,”景宇淳唇角勾起一抹完全稱不上笑意的弧度,“你便當真以為我是為了你才想除去柯嘉的麼?”
皇帝聞言怒不可遏,但即使再生氣,也聽出了景宇淳話裡有話,他說道:“你什麼意思?”
這時之前領景宇淳進來的宮廷侍衛進來上茶,就在他經過景宇淳身旁時,隻見白光一閃,手起刀落間,侍衛的人頭已落地。
景宇淳随手甩下刀刃上的血珠。
而侍衛此時才發現自己的佩刀在剛才霎那間已被人抽走,而自己的人頭也被一刀砍落。
啪嚓嚓——
侍衛本擎着的托盤上的杯盞落地,四分五裂,而其搖晃的身軀也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皇帝驚恐的看着景宇淳,大喊道:“來人,抓刺——”
而他的“抓刺客”三字還未喊完,皇帝就感到嘴邊一涼,刀光劍影間,他看到一塊血紅的肉塊飛向空中,随即他本清晰吐出的字節變成了啊啊啊的嘶吼聲。
景宇淳冷冷道:“這是還她的。”
皇帝看到了那塊從空中掉落的血紅肉塊,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随即他感覺到從口中傳來刺骨的疼痛。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何意嗎?”景宇淳道,“我姓程,定西王程雄的程。”
皇帝雙眸漸漸睜大,眸中之色由痛恨漸漸變為驚訝,最後變為追悔莫及。他悲憤交加之下握起拳頭捶了下床榻,可剛接觸到床榻的拳頭突然不聽使喚的垂落了下來,緊接着便是另一條手臂,以及雙腿。
“這是還我的。但是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景宇淳溫和的看着皇帝,但說出的話卻是極其狠辣,“因為,你不值得輕易的死去。”
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伴着皇帝的慘叫聲,景宇淳将刀扔到地上無頭侍衛的手邊,同時将一旁的銅制山水香爐推倒在地。
一衆侍衛簇擁着三皇子推門而進,三皇子看到地上的無頭屍衛,以及床榻上幾乎要成人彘的皇帝,他大怒道:“景宇淳,你可知罪?”
景宇淳驚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明所以道:“三哥何意啊?四弟正和父皇叙舊,誰知這侍衛進門就抽刀砍向父皇。”他哀傷的看了皇帝一眼,“三哥也知我身弱,所以我不敵這侍衛被他得手,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殺了父皇。所以拿起香爐砸中了他的頭,趁機奪過他的刀,取了他的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