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通紅,擡起手輕輕觸碰她的臉頰,不似之前的瑩潤光澤,而是暗淡無光,整個人透着灰敗的死氣。
“文昭……”
這一聲好像穿透了千年,曆盡了滄桑,從他心髒最深處發出。可是她還是沒有任何生息地趴在榻上,他慌了,急忙去探她的頸脈,十分微弱,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一聲好似十分疼痛的嘤咛,但聲音卻十分的粗噶難聽,同時一絲血水從景文昭口中流出。
景宇淳嘴唇緊抿,雙手微微顫抖,輕輕捏開她的嘴,隻見裡面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他眼眸血紅,雙拳緊握,嘎嘎的響聲從指節間發出。
他又看向她剛才因他觸碰而疼痛顫抖的手,隻見原本細嫩瓷白如蔥白的手指,此時因為指甲全被拔掉而膨大腫脹,他又小心地拿起她的另外一隻手,仍舊是膨大腫脹血肉淋漓。
心髒好似重拳猛擊,景宇淳猛地閉上了雙眼。他輕輕地摟她入懷,盡量避開她的傷處,一聲一聲喚道“文昭,文昭……”好像将這無數日夜的牽念都融化在一聲聲呼喚中。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門,說大夫來了。
景宇淳将景文昭放到榻上,對外說道:“進來吧。”
進門的是個女尼,緊随着的祥甯忙說道:“屬下看應當需要用到女大夫。”
女尼也不含糊,她看向景宇淳和站在門口的祥甯,說道:“你們出去吧,貧尼要為病人治病了。”她看了眼榻上的景文昭後,吩咐道,“來個侍女給我打下手,再打一盆熱水來。”
景宇淳不放心的看了榻上景文昭一眼,然後看向祥甯,在看到祥甯點頭後,景宇淳方微微放心的走了出去。
二人走出後,祥甯對景宇淳說道:“屬下從聽聞汝大人被皇帝昭告天下淩遲處死時,就命人快馬給殿下送信,同時從城外将會醫術的靜照庵的主持找了來,以備不時之需。此人不參與紅塵之事,隻是與屬下父親有些許交情,也因此才得以出山。”
景宇淳點頭,祥甯接着道:“那屬下就不擾殿下清淨,去吩咐侍女打盆熱水來。”他剛走一步,卻見景宇淳的黑衣上也滲出血迹,他說道,“殿下您肩膀上的傷……”
……
待包紮完,庭院中隻剩下了景宇淳,他靜靜站着,擡頭看向皇宮的方向,眸中是刀鋒般的冰冷淩厲。
他拿出之前通信兵給他的其餘沒看的信,挨個看去,其中有一封信他看到後本就微蹙的眉頭緊緊蹙起,他對庭院外吩咐道:“來人。”
侍衛從外走進半跪抱拳道:“殿下,屬下在。”
“将白超抓來見我。”
“是。”
就在侍衛要走出庭院時,景宇淳叫住了侍衛,說道:“不用找了,下去吧。”
侍衛應道:“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天色已黑,室内點起了蠟燭,侍女方打開屋門,然後躬身退了出來。
女尼從屋内走出,對着門外靜立如山嶽般的男子說道:“此女傷口已經感染,藥石作用已不大,如今是生是死隻看天意了。還有她的舌頭和嗓子……就算她這次僥幸活了下來,貧尼也不敢保證她今後一定會說話。”
景宇淳聞言,提步就要邁進屋,卻突感胸中憋悶異常、喉間腥甜翻湧,他尚未來得及拿出布巾,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女尼見狀過來為他把脈,片刻功夫後,就收手搖頭,說道:“你的病貧尼更是束手無策,以我推斷,你的壽命不過一年有餘了,若是将養的好的話或許能久一些 ,将養的不好的話……”她說着搖了搖頭。
景宇淳垂眸斂目,擦了擦嘴邊的血迹,說道:“有勞住持。”
他走進屋内,守在景文昭的榻邊,想握住她的手,可剛要碰到她的手時,猛然頓住,眉目間是數不清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