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叔叔,對不起。”電話接通後,司淵沒有給自己後悔和退縮的機會,恰時開口。
霍懈北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為什麼要道歉?”
“霍叔叔,有件事情,我沒有第一時間和你坦白。”司淵抿唇,停頓一瞬,艱澀開口:“我和溫辭談戀愛了。”
對面安靜了片刻,司淵猜不透他,心髒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一樣,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忽然有點後悔打着通電話了。他應該打視頻的。這樣,他還能在對面沉默時觀察他的神情,不至于像現在這樣被動。
“霍叔叔,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除了道歉,以及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之外,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第二次道歉之後,隐約聽到聽筒裡傳出一聲喟歎。
聲音很輕,才入耳,便消彌無蹤。
也正是因為如此,司淵這才懷疑那聲輕歎的真實性。
“司淵,我沒有怪你。”霍懈北的語氣帶着幾分無奈。
司淵徹底安靜下來,臉上的愧疚和不安也一點點消散。他想問為什麼,嘴巴顫了顫,卻沒發出聲音。
“我沒有怪你,所以你不用一遍又一遍跟我道歉。”霍懈北似乎能感受到他此時的糾結,他又一次開口,試圖一點點打破司淵砌在心裡的那堵高牆。
“霍叔叔,為什麼?”司淵的聲音有點沙啞,眼睛裡也漫上來一抹水汽。
溫辭是他捧在手心裡的獨生女兒,而他不過是他順手資助的窮小子,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霍懈北不生氣。
霍懈北:“司淵,叔叔從來都沒有因為你的出身嫌棄過你,希望你也不要再妄自菲薄。
你和阿辭也都長大了,本來就該有自己的感情生活。
與其是别人,我更希望是你。
至少,我們很熟悉。
更何況,你幾乎是我看着長大的。你的為人,我放心的很。”
司淵安靜聽完他說的這段話,心中很是觸動,當即表态:“霍叔叔放心,我有分寸,不會欺負她的。”
霍懈北被他這話給逗笑了,忍不住低喃一聲:“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司淵啞然,一時無話。
也是,溫辭可是他的女兒。他又怎麼會不清楚她是什麼性情。
霍懈北又說:“你也别太擔心。如果受了委屈,随時打電話告訴我,我來替你教訓她。”
“霍叔叔放心,我知道的。”言外之意,司淵也聽得很明白。無論如何,他都不會、也不能欺負她。
挂斷電話後,司淵心裡的那塊大石頭徹底落了地。
在此之前,他和溫辭的隐秘關系,一直是他壓在心中的一顆不受控制的、随時會被任何原因引爆的驚雷。
資助人和被資助人的關系,可以很單純,無需驗看出身。可如果是和被資助人的女兒談戀愛,難免不被人罵作狼心狗肺之輩。
為此,司淵一直擔心。
萬一霍懈北知道他和溫辭有了兄妹之外的感情瓜葛,是否會就此疏遠、甚至是嫌惡他呢?
也正是因為有這個擔憂,所以在兩人的相處過程中,他從不主動,且一直在克制、即使他内心對溫辭真的有情。
如今,霍懈北的這番話,像是給他喂了一顆定心丸。他和溫辭之間,最大的阻礙已經沒有了。
隻要溫辭願意,他就能一直陪在她身邊。隻是不知道,如果溫辭知曉了他的出身,聽到了島上人對他的閑言碎語,又會作何反應?
她還會繼續和他談戀愛嗎?
溫辭之所以和他談戀愛,是因為看上了他的臉。可單憑美色,真的能抵禦住閑雜人等的流言蜚語嗎?
司淵不願去細想,卻忍不住慶幸,慶幸自己長了張能夠吸引她注意力的俊臉。
平複好激動的心情之後,司淵重新打開了朋友圈,翻到那組四宮格照片,一一保存到相冊。
随後,他收起手機,起身去廚房準備兩人的晚飯。
半個小時後,溫辭應邀而來。
司淵的廚藝還不錯,她又貪多,一不小心吃得有點撐了。晚風徐徐,她不願囿于小院之中,便主動提議出門遛彎兒。
司淵同意和她一起去,卻在臨出門前,拿了口罩和一頂黑色鴨舌帽。
“捂這麼嚴實幹什麼?”溫辭好奇,卻在餘光瞥見他的衣櫃之中還有一頂白色同款鴨舌帽時,伸手拿了過來,學着他的動作,扣在了頭上。
又因為動作粗魯,帽檐壓得有點低。所以,她隻有仰着脖子,才能看到他的臉。
“好看嗎?”她仰着頭,喜滋滋說了句:“是情侶款唉。”
司淵擡手,幫她重新理了理帽檐,沉聲應了句:“好看,帶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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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穿戴整齊,一同出門。
和白日裡稍有不同,這一次,不等溫辭主動,司淵就朝她伸出手。有了上一次牽手的經驗,司淵十指相扣的動作做得半點都不含糊。
溫辭詫異,不由得感歎:“司淵,你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司淵的腳步慢下來,垂首睨她一眼,緩緩開口。
“變主動了。”她晃了晃胳膊,随即把兩人十指緊扣的手擡到他臉前,說:“白天的時候,你不是還不願我牽着你的手嘛。現在是怎麼了?轉性了?我都懷疑,你還是不是司淵了。”
司淵就知道,隻要她想,沒有任何人能夠從她嘴上讨得便宜。
就譬如現在,他不過是主動牽了她的手。
明明她心裡也希望他主動的,眉眼間更是因為他主動去牽她手的動作揚起一抹笑意,卻仍口不饒人。
司淵又想起下午和霍懈北打的那通電話,無奈搖搖頭,低喃一聲:“果然。”
“果然什麼?”溫辭追問。
“果然,隻有你欺負我的份。”話落,司淵牽着她手的力道加重幾分,使得她掙脫不開。
溫辭挑眉:“哎,你說清楚,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
話落,她另一隻手啪的一聲拍到了他的胳膊上。當即,他的胳膊紅了一片。
“就現在。”司淵垂首,神色無辜,語氣更無辜。
...
兩人一路打打鬧鬧,卻始終牽着對方的手,誰也沒有松開。
環島一圈,溫辭總算是消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