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這條魚我買了。”

當務之急，是要先把這條鯉魚解救回去，要不然也不能一直這麼站在這裡和它交流。

怪吓其它魚的。

老闆咧着嘴從屋裡跑出來，結果看到黎栗手指的那條鯉魚，笑容一頓，疑惑地撓了撓頭，“這……妹子啊，這條魚都死了，指定也不新鮮了，買回家吃的話還是旁邊盆裡的新鮮，你看還活蹦亂跳着呢！這種死魚我們都是賤價賣給旁邊那些飯店的。”

剛剛從旁邊飯店走出來的黎栗和郁垣：……

鐵盆裡幽幽傳來空洞的聲音：“啵噜，啵噜，魚不要，魚拒絕，救救魚。”

黎栗嘴角抽動了一下，接着朝水産店老闆搖了搖頭“就這條吧，我就喜歡吃不新鮮的。”

“現在小姑娘的口味還真挺奇怪。”老闆邊嘟囔邊扯出了個紅塑料袋，在空氣中抖動了兩下，把口抻到最大，又把那條魚從盆裡撈起來放到袋子裡，随手系了個結後又扔到了秤上。

“哎呦，好痛啊，能不能輕點摔魚啊。”

“三斤四兩，要你12得了。”

“好的，謝謝了。”

郁垣自然地去店裡付款，老闆跟上去沒忍住開口苦口婆心地教育起來：“小夥子我看你穿得人模狗樣的，别對女朋友那麼摳啊！我看那妹子純屬想給你省錢，這年頭誰愛吃不新鮮的魚啊！你可要明白人家都心意，好好和人家過日子啊！”

“女朋友”，“過日子”。

郁垣的耳朵隻捕捉到了這兩個關鍵詞，好心情地彎眼一笑，扭頭對老闆說：“那就再來三條新鮮的吧，你來挑吧，要大一點的。”

“哎！行！沒問題！小夥子我一看你就是未來當老闆的命，疼老婆的人未來更會發财，你在這等着，我現在就去給你好好挑三條哈！”

老闆也是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今天還能再賺上這一筆，像生怕郁垣反悔一樣，極為快速地從一堆魚中選出了三條幸運魚體驗了打包上秤的一條龍服務。

最後走出水産店時，郁垣和黎栗的每個手裡都拎着一個紅塑料袋，四條魚隔着塑料袋啵噜啵噜地交流起來。

先一步離開人世的鯉魚嘚嘚嗖嗖地開口：“啵噜~可憐的同類們，你們進了這紅色的帳篷，就不可能有逃生的機會了，不如趁現在你們還活着來猜猜自己一會被做成什麼口味的魚吧。”

“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口味，但我知道你。”

在看不見的袋子裡，黎栗左手袋子裡的那條鲫魚鼓着腮，嘟着嘴，啵噜的很大聲。

“什麼口味？”

鯉魚從來沒有和任何魚說過，它其實一直有一個遠大的夢想，那就是希望有招一日能被做成糖醋魚端上餐桌。

魚的記憶力确實不太好，但遠遠也沒有人類所說的“七秒”那麼誇張。

“死魚”每天都會在内心默念自己的心願，就這樣變成了持久性的記憶，成了它“魚生”的動力。

雖然它也不知道糖醋是什麼味道，但它知道人類念“醋”這個字的時候會嘟起嘴，好像魚。

所以魚喜歡，魚死了都要愛。

“鹹魚。”那條鲫魚偏偏就不想如鯉魚的願，故意說道，“一般死了的魚人類都很願意把它腌制成鹹魚，這樣還能放很久。”

鯉魚的大白眼一瞬間變得更白了，“啵噜，啵噜，魚魚不要當鹹魚，鹹魚一聽就臭烘烘的，魚魚想當糖醋魚，糖醋魚聽着就很香。”

“這可由不得你了，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叫“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嗎？”

“這是什麼意思呀？我的肉确實是魚肉啊？”鯉魚困惑的不得了，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一條魚。

“我總聽來買魚的人類說吃魚聰明，魚頭還能給孩子補腦，不過我看要是誰吃了你的腦子，恐怕隻會更笨。”

鲫魚翻了個白眼，結果半天沒翻回去，差點嘎在袋子裡。

“啵噜，啵噜，魚已老實，求放過嗚嗚嗚。”

死魚深知自己哭也哭不出來什麼小珍珠，倒不如省省力氣讓自己的肉質更Q彈些，所以連哭都是半死不活的聲音。

說的都是什麼和什麼呀？黎栗越聽越想笑，壓住嘴角的漩渦後又自顧自地問死魚道：“所以你的遺願就是被做成糖醋魚？這個遺願會不會太草率了。”

“草率？本魚問你你現在能夠讓我起死回生嗎？”

“不能。”

“那你能夠讓我變成魚妖嗎？”

“也不能……”黎栗越回答越沒氣勢，聲音也越來越小。

“這不就得了，既然都已經死了，那不如追求些實際的東西，魚選自己被做成什麼口味和人選棺材是一樣的，所以不許嘲笑本魚！”

黎栗連連點頭，對大師魚充滿欽佩。

能在短短的魚生中悟出這些，已經領先好多魚一大步了。

有的魚期盼活着，有的魚期盼死亡，而鯉魚在探尋死亡的旅途中，找到了不一樣的滋味，它開始想自己死後要變成什麼口味了。

“啵噜，其實人類好好吃魚，把魚吃幹淨也是對魚的一種贊賞，那種隻被人吃了一點點的魚都會被其他魚嘲笑，這是沒有魅力的體現。”

這個證明魅力所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吧，黎栗對此不敢苟同。

鲫魚上下拍打了下尾巴，袋子被搞得啪啦作響，“别聽它瞎說，它精神不太好，這是我們周圍所有魚所公認的。”

“啵噜，啵噜。”

“啵噜，啵噜。”

一直沒說話的兩條魚突然啵噜啵噜地附和起來，看來對這條鯉魚早已有了怨言。

“是的是的，大家都是魚，每天都躺着盆裡看天，大家都沒有理想和追求，隻想當一條鹹魚，隻有它和我們不一樣，每天嘀嘀咕咕一些奇怪的東西，我們都不喜歡它。”

“啵噜啵噜，不喜歡，不喜歡。”

“誰要你們喜歡，一群沒追求的魚！魚的一生如果連追求都沒有的話，那活着也太枯燥無味了。”鯉魚有些氣急敗壞，要不是它如今隻能直挺挺地當一隻死魚，它一定會用尾巴狠狠地拍打它們的臉。

“啵噜，可是你有追求不也死了嗎？死的還比我們早。”一直當捧場魚的“啵噜魚”淡淡地來了一句，直接刺痛了鯉魚的心。

“那是因為老闆忘給我的盆裡加水了！魚好渴好渴，還沒反應過來就腦袋一片白死了，你們少幸災樂禍，現在咱們還不是一樣的境遇嗎？”

“啵噜，可是我的魚生沒有費過一點腦，無腦魚的快樂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