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她直了直上身,“我惹你不高興了…”
溫燭偏過頭忍不住笑了笑:“你又做了什麼惹我不高興呢?”
“師姐,你那天的話我都聽到了。”她湊近了些,“我之所以跟師兄這麼輕松的說出來,是因為我覺得他狀态實在不對勁,并不就是…就是…總之,我沒有想輕易定義,或是用幾句玩笑揭過你那天的情緒…”
她擡頭看向溫燭,或許是暖黃的光線加成,為師姐的眼底蒙上一層朦胧的笑意。
“嗯,我知道。”
“那你…不生氣了吧…”江雲池将手抵在的床沿,眼睛亮了亮,笑着湊了上去。
“我本來也沒有生氣啊。”
?是嗎?
“不過…”溫燭也湊近了些,近到江雲池幾乎可以看見師姐琥珀色虹膜裡的,她的倒影,“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什麼?”她反應了一會兒,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幾分“哦,嗯。”
“現在懂得了?”
“嗯!懂得了。”像是為了讓她相信自己說的,又補充道,“從前誤入人類身體的魂魄大概是殘缺的,丢掉了不少記憶,連同記憶一起丢失的,還有那些由此而生的感受。但最近這些似乎都在一點一點回來。”
“所以,你今早,也是夢見了從前的事吧?”
江雲池驚訝于師姐的敏銳,剛要搪塞過去,師姐便又說道:“我沒有要你說,我說了,你不想說可以不說。但是…”
她低下了頭,話音懸在半空,像是思緒被什麼打斷了。
“我會說的。”江雲池接過,“我現在不想說,是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等我能确定之後,我會說的。”
“嗯。”
“但是師姐。”她又将那仙丹拿了出來,“我覺得師兄今天真的很奇怪。”
“是挺奇怪的,他大概,是瞞着顧宗主自己來的。”
“為什麼這麼說?”顧葉庭應該沒有理由瞞着顧宗主獨自調查才對。
溫燭看向她,良久才道:“這件事,本就在那日便有了論斷。沒理由再費時費力調查。何況師尊他們也從未傳消息回去。”
江雲池還想再說,若是師兄真的如他所說,在那日之後動搖了呢?
可又轉念一想,為何懷疑真相的第一反應不是去找師姐商議,亦或是遲遲未歸的李郝,而是獨自去調查?
“師姐。”她忽地想起了什麼,“師兄有長期食用什麼藥物嗎?”
還是人類時她的嗅覺雖不如現在敏感,但她始終覺得師兄身上的那股藥味很熟悉,沒有現在濃烈,卻是很相近的味道。
“他從前有段時間身體不好,是吃了一段時間藥,但具體是什麼不大清楚。”
“是師尊帶他抓的藥嗎?”
“最開始是,後來都是顧師伯來的時候順便送來的。”
“怎麼?”
“沒。”江雲池翻身鑽進了被窩,“随便問問。”
“你對你顧師兄倒是上心得很。”
燭光滅了,溫燭也躺了下來。
江雲池聽着這話卻是感到不妙,她探出半個頭來,發出聲疑惑。
“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你來隐靈谷之前的事。而且,那時候你們見面的機會似乎不多?”
江雲池又嗅到一些熟悉的反常:“我也記得師姐你的味道。”
“是…”她仔細回憶着,“幹墨水混合着涼涼的青草味。”
空氣靜默了一陣,師姐的呼吸似乎平穩了下來,她試探性地輕喚了聲,沒有得到回應。
耳邊穿來布料摩擦的窸窣,溫燭翻過身,将她攏了過去:“睡吧,你師兄好歹也到了金丹期,不用擔心。其他的,明天再問問他。”
江雲池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變原身,輕聲道:“師姐,你應該不生氣了吧?”
“嗯?我沒有跟你說嗎?”溫燭依舊閉着眼,回答道。
“我說的是另外一件,你還生師兄的氣嗎?”她轉過身。
溫燭聞聲睜開了眼睛,即使在昏暗的環境裡,江雲池還是能一眼捕捉到那顆眼角痣的位置。很隐蔽,師姐閉着眼睛的時候被睫毛遮蓋住了。
“你希望我不生他的氣嗎?”那抹琥珀色被夜色渲染成了黑,在漏進的月光下,亮着意味不明的光。
“不是。”她回答道,“我希望你開心一點。”
她不會忘記那雙緊摟着她的,顫抖的手,慌亂、混亂的,以及落下滾燙,但不想再經曆那樣絕望的擁抱。
溫燭卻是笑了,她将手撫至她腦後:“你還是什麼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