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開始神神叨叨地祝禱,恒陽也聽出了來龍去脈。此地本來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但從一年前開始村民陸陸續續生怪病。先是手腳無力做不得活,數日後便陷入昏迷,水米不進。請了許多大夫來看都無計可施,當來到此處的大夫也開始出現症狀時,連大夫也不願來此了。
眼見每家每戶都有人死去。找不出原因的村民們決定祭神。
疫神、冬神、河神、山神……凡能想到的都祭了。唯有祭祀地神,祭完後有些染病的村民病情竟沒有再加重。
地神庇佑!
既然有用,村民們理所當然用最隆重莊嚴的方式繼續,也就是人祭!
雖然從前朝起就廢除人祭人殉,但是天高皇帝遠,各地風俗不同,有些地方還殘留着這種殘酷的祭祀方式。恒陽雖不贊同,卻也無可奈何。
人在絕望之時,抓住一切機會是本能。若不能拯救卻要打破别人的希望,那在其眼中便如惡魔。
恒陽理智猶在,青岚已怒不可遏。他飛身而出,立于木柱之頂,在中年男人的怒罵和村民們驚呼中揮袖打散柴草。兩個幼童身上的繩索不解自落,随即身體披上一層碧光,飛至半空。
村民們重新靜了下來,匍匐在地,頭顱緊緊貼着泥土。中年男人高呼:“神仙顯靈!尊神顯聖啦!我們有救了!!”
青岚沒有理會村民們,也沒有安撫哇哇大哭的兩個孩童。他一掌拍向大地,掌力之下,土層翻湧,泥土石塊飛濺。
“還不出來!”
他怒喝,再施一掌。肉眼凡胎看不見他掌力蘊含的靈力,也不知兩掌連出地下百尺都被攪得稀碎。
人們隻感到大地在晃動,站立不穩。幸好他們趴着,才沒能摔倒。
恒陽搖搖晃晃,抱着一棵樹才堪堪保持站立。
青岚待要施第三掌——
“哪個王八蛋竟敢驚擾大仙清修!”
“仙友住手!”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一道來自地下,一道來自天上。
地上冒出來那個罵罵咧咧的把目光鎖定在青岚身上。“哪裡來的雜種?”
青岚根本不理他,一道靈力直接朝他激射而去。
地仙睜大了眼睛,發動護體靈力,卻根本不敵,竟被擊碎護體仙盾。
他立刻明白自己打不過,立即改變态度。“這位仙友,我好好兒的清修,為何莫名其妙的攻擊我?”
“清修!”青岚冷笑,“清修會修到享用人祭?”
地仙恍然大悟,臉上露出委屈:“凡人自己要祭祀我,又不是我讓他們幹的——仙友是凡人出身?”若不是凡人出身,哪裡會管凡人死活?
“說來我還幫過他們呢——前些日子若非我施法,這些人早死光了!”
村民們聽到此言,顧不得害怕,偷偷擡起頭,想看窺一窺“真神”的長相。
青岚怒意不減:“這些村民的怪病分明是神物所緻,你的身上沾着一模一樣的靈氣,竟敢說與你無關!”
地仙面上顯出些許不自然。“你别是來搶寶貝的吧!”看到又有一個男仙淩空而立,警惕道:“你們都是來打劫的?鼻子也太靈了吧!”
後至的男仙正色道:“仙友莫要胡說,我是太華境弟子崔淩,奉命來尋元虛真人的丹爐。仙友身上有丹爐的氣息,還請奉還。”
青岚也看向男仙——面熟。
地仙試圖裝傻:“原來是元虛真人門下的仙友,久仰久仰——丹爐我好像見過,不過我沒拿,仙友在附近找找吧。”
毫無技術含量的謊言連恒陽都忍不住為他歎息。
崔淩道:“仙友莫要胡說,今日崔淩若拿不回丹爐,下次來的就是元虛真人了。仙友也别想跑,方才我們說話時,青岚仙友已經在此地設下陣法,你跑不了的。”說完,朝青岚施了一禮:“青岚仙友,久違了。”
地面上果然流動着脈脈碧線,是靈力凝成。靈線在地面地下縱橫交錯,凡人看不見,地仙神識掃過,立即感受到是個即厲害的陣法。
地仙頭皮發麻,陣法何時設下,他竟毫無所覺。
青岚向崔淩回了一禮:“崔仙友。”夷澂神君認親筵席上,崔淩與瀛洲澹方仙友同坐于青岚前席,彼此間有過閑談。
“元虛真人訪友路經此地,不慎遺失了煉丹的丹爐。丹爐裡有曆年煉丹殘存的丹氣,爐中還存着煉丹的三味真火。”崔淩低頭掃視四方。“對神族無關緊要,凡人卻無福消受。”
二對一,打不過。
地仙心道晦氣,手掌攤開,一隻巴掌大的饕餮紋銅丹爐顯現出來。
“元虛真人自丢了丹爐,我隻是偶然拾到。既然是太華境元虛真人的物品,當然要奉還。不過——”地仙狡猾道,“崔仙友預備怎麼謝我呢?”
“謝?”卻是青岚冷笑,“你私用丹爐,還控制不住丹氣外洩以緻本地怪病泛濫。你敢提謝!”
崔淩有些驚訝。
他與青岚僅有數語之交,但對青岚的寬容敦厚印象頗深。沒想到青岚仙友竟是性如烈火。
恒陽與青岚日夜相處,但也沒見過青岚如此疾言厲色,心中亦是驚奇。又有些敬佩,青岚的怒火全是因為無辜受難的村民,尤其是兩個差點做了人牲的孩童。心懷悲憫,憐愛凡人,這才像傳說中的仙人啊。
懷有仁心的仙人回應自己祈求,這才是理所當然啊。
地仙惱怒:“喂!這是我和太華境的事,你是哪根蔥哪根蒜?要你管!”
崔淩為這個小仙的冥頑不靈搖頭:“青岚仙友是碧雲山淩霄神尊的高徒,凡我神族,皆臣服于神尊,你說青岚仙友管不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