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城凝視着容貌已經不再柔美的殷初片刻,倏然覺得有些眼熱。
或許為了那個早已死在新城的情人,殷初已經不想活很久了。
焚城挪開視線,忽然覺得十分不堪。
片刻的沉默。
在龍脊骨錐心刺骨的緊密纏繞中,殷初以為焚城或許會直接殺了自己——反正這隻是一個微恐級密室,憑借至少A級的能力,焚城孤身一人也可以出去,而那個周連山也許隻是他一時興起選擇的玩物,即使死在美夢幻境裡,也不足為惜。
但龍脊骨忽然松了一圈,焚城的幽深目光掃過,沉聲道:“公主要出嫁,才會有嫁妝。婚禮尚未禮成,嫁妝未必會出現。”
這些箱籠雖然盡數放在公主屋内,但從未有人明說這便是公主的嫁妝,公主出降驸馬應有聘禮,這些東西,究竟是何尚未有定論。
殷初怔忪片刻,忽然劇烈咳喘咳喘起來。
焚城操縱龍脊骨松開,而後一縷紅色熒光如遊蛇一般鑽進殷初的眉心,片刻,散發着白色熒光的一本書籍狀道具便懸浮在了半空。
“雨潤”。
強橫的等級壓制足夠焚城在搜尋殷初靈魂的同時将其碾成齑粉——不過他很顯然刻意壓制了力道。
乙級道具營造的美夢絕非完美,倘若現在“雨潤”困住的是焚城本人,他毫不懷疑自己隻需要打個響指便可以脫離困境;即使是F級的周連山,焚城也相信給予他足夠時間,清醒過來并非全無可能。
但豔陽高照,日頭偏移,距離公主下葬的時間越來越近。
“讓我進入同樣的夢境。”
殷初神色一怔。
白霧氤氲,天旋地轉,站在角落裡目睹一切發生,卻又靜默如無人的宋慶笙眼睜睜看着焚城立定在原地,一手甚至還摟着失去意識的周連山,黝黑的瞳孔卻逐漸渙散,直至墨色充斥眼眶。
公主府中靜默無聲。
風拂過枯柳枝,留下潇潇之聲,纏繞在殷初周身的龍脊骨驟然松開,伴随着砰然一聲,殷初痛呼伏地。
“你沒有告訴我是這麼愚蠢的方式。”唐平蘭的渾濁的瞳孔一轉,從喉嚨裡發出不大滿意的咕噜聲。
殷初的姿态很不好看,脊骨仿佛折斷一般扭曲趴在地上,因為疼痛而布滿細汗的臉上卻陰森森露出笑容來:“這不正是你要的結局嗎?”
唐平蘭并非不曾預料到焚城的超等級——說是合作,誰都各懷鬼胎罷了。
不過落到這樣非死即傷的地步,對于兩人而言,的确都有些吃虧。
宋慶笙神色淡淡,腳步聲幽微,緩緩移動到趴伏在地上的殷初身邊,垂下的手指從指尖抽出如藤蔓般的淡綠色熒光,如菟絲花附生一般順着焚城的玄色衣擺攀爬而上……
在日頭一點一滴偏移之際,宋慶笙的聲音平淡響起:“為什麼不試試聯手殺了他?”
焚城立在原地的身形依然挺拔,瞳孔全然被黑色覆蓋,眼白消失,顯得多少有些可怖,不知是因為對于自己的過度自信亦或是對在場幾人實力的不屑——他的周遭看起來毫無保護,皮肉幹淨而脆弱,似乎隻要予以一擊,便可以殺死這個等級駭人的男人,享有他所有的特質與資源。
宋慶笙那雙普通的眼睛裡,驟然迸射出貪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