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卓煙橋下的廚,還特意出去買了小蛋糕給謝曉圓,當然也有謝曉年的一份。
吃飯中途,他注意到南鵲會有意無意地看看他,像是打探。卓煙橋内心無聲地笑笑,有點可愛。
自己哪有那麼愛吃醋啊。
卓煙橋把自己的房間貢獻出來了,當然是主動的,南鵲的床隻能躺兩個人,南鵲和他。
一開始,謝曉年還推辭,說自己可以睡沙發。
“那你妹呢,和你一起擠沙發?還是和我睡?”被卓煙橋一句給噎了回去。
接着他聽到一句含糊的“謝謝”。
“你困嗎?”卓煙橋問。
“那現在也有時間了,是不是該讓我們彼此了解一下了,是不是得交換一下誠心?或者你對我還是很有敵意。”
謝曉年低頭,他的表情不是抗拒,而是某事終于來臨的釋然。
“我先把我妹哄睡着。”
“好……”很平常的話,此刻在卓煙橋聽來卻不太舒坦。
“圓圓,要早點睡覺啦,到睡覺時間了。”
“哥哥呢?”
“哥哥還有點事要做,很快的,一會就來,圓圓很聽話的對吧。”謝曉年笑的溫柔,語氣也是,這是妹妹專屬。
“那哥哥一定要快點來哦。”
“好。”
室内的燈太明亮了,把他的羞恥照的一清二楚。
“開一個小燈會不會更好?”南鵲提議。
“嗯,我也覺得。”卓煙橋跟着附和,緊接着把櫃子裡的小燈翻了出來,關掉了大燈,隻留下茶幾上光線柔和的燈火。
就這樣,三個人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圍着茶幾坐成了一圈。
該從哪裡說起呢?他的故事長也不長,卻也不是三言兩語說清楚的。
如你所見,他的家庭條件并不好,不過和他的妹妹不一樣,他還是過過幾年好日子的,而他的妹妹自從生下來就過的是水深火熱的日子。
從前他也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不說有多富,但也一定算得上小康水平。
日子過的平淡也幸福。
可糟糕的命運就這樣悄然降臨,父親承包的工地出了問題,死了人,雖說是意外,他卻也脫不了幹系。
而母親那時剛懷孕不久。
催債的總是隔三差五的來騷擾,他們也被攆的經常搬家。
家裡幾乎沒有餘糧,錢全用來求個安心。
父親每天愁眉苦臉,母親身體也越來越不好。
那是一個下雨的夜晚,父親突然說有工作要忙,臨走前說想吃母親做的西紅柿挂面,幾口吃完冒着雨便出了門,似乎很着急。
父親再沒回來,收到的是父親出車禍死亡的消息。
撞人的車主賠了一大筆錢,父親生前買了好幾個保險,保險受益人寫的都是母親的名字。
不記得母親哭沒哭了,好像是沒有,隻記得那是白天,母親輕聲催促着,讓謝曉年快去睡覺。
謝曉年沒有哭,母親會受不了,看着母親挺着的大肚子,這是災難還是福報,他不知道。
再沒了催債的人,過了不久,母親生下來一個女嬰,本就身體不好的她,幾乎又快要了她半條命。
狠心點的話,這個孩子她可以不要,隻因為父親最盼望着要一個女兒,子女雙全,老早就把女兒的名字盤算好,名曉圓。
“以後這就是你的妹妹了。”
看着那雙和父親很相像的眼睛,謝曉年知道,兩個人的命運從此緊密相連,不能分割。
讀書是最好的出路,謝曉年何嘗不知道,可他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他也并沒有小說裡主角遇到挫折後的觸底反彈,他做不到。
他本就普通,離了不再完整的家,他變得更普通。
他就是一個沒有天賦的人,人人都有特長這句話在他身上不成立。
他不想念書了,想掙錢,他已沒有拿起筆的耐心,這樣的想法在他心裡越來越膨脹,特别是看到母親越來越憔悴的樣子。
母親身體不好,隻能帶點簡單的活到家裡來做,日子過得不算好,但沒人會提。
照顧妹妹的重任落到了謝曉年身上,他不厭其煩,隻怕自己會做的不好。
“哥哥。”這是謝曉圓說的第一句話。
不是爸爸,不是媽媽,是哥哥。
從那刻起,謝曉年就決定了,哪怕傾盡所有也要給謝曉圓最好的生活。
就這樣日子緊巴過了好多年,謝曉圓從個小不點長成了一個活蹦亂跳的小精靈。
在他後面甜甜的叫着“哥哥”。
“我不想讀書了。”謝曉年突然對母親說,或許不是突然,這句話他已經在心裡排練了多年。
和他預想的不同,以為母親會勃然大怒,罵他不争氣,卻是表情淡漠,簡單搖了搖頭。
“如果這是你想做的,那就去做吧。”
還記得幾年前,他隻是略微試探了一下不想讀書的想法,母親叨了他半天,最後一邊哭一邊罵他不争氣。
可現在,她像是一張皺巴巴的紙,恢複不了平整,再難以在上面寫字,像是失去了最後的利用價值,她意識到這點。
她快要撐不下去了。
她好像再給不了他們什麼,唯有一日不如一日的身體,最後隻會變成拖累,連苦口婆心的力氣都消融了。
也是在一場賭注,希望他們可以獨立,可以離開自己變得更好,不,這是必然的吧。
“我沒什麼能給你們的了。”
謝曉年過去握住母親的手,“媽,我們會經常回來的,可以做飯給我們吃的吧,要經常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