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聲問。
李先生原本正垂下腦袋,認真地一點點嗅着爪子上殘留的餘香。
聞聲,轉過頭來看她。
冷灰的面容之上,一雙陰翳的豎瞳驟然縮緊,散發着幽藍的冷光。
葉菱被那陰冷的視線盯得微微一僵,失望地低下頭。
她忘了,李先生是污染物。
它聽不懂她的話,也不可能回答她……
*
這天開始,接下來的每一天,李先生捕獵回來,都會為她烤熟獵物。
然後在她吃完之後,緊緊皺着眉,豎瞳緊盯着她的小臉,仔細地來回觀察。
直到某天,看到她暴瘦的臉頰重新變得豐潤起來,才滿意地放松了一些。
自從母親去世後,從未有人這樣關心葉菱。
即使是被作為食物,她也覺得十分滿足。
唯一的問題在于……
自從李先生發現她更愛吃它烤的食物,每天變着法子從洞穴外帶回不同的東西,親手把它們烤成焦黑的一團,再興緻勃勃地遞給葉菱,看她一口一口吃下去。
一開始,葉菱還能勉強忍耐,撥開焦黑的外殼,吃下嫩嫩的裡肉。
可是後來,她實在吃不下了。
終于,在李先生又一次幹脆利落地把一整隻烏鱗雞戳上長甲,試圖就這樣怼進火裡的時候——
“不能,這樣烤。”
葉菱皺着眉,緩緩搖着頭,認真地、一字一頓地對李先生說。
李先生的豎瞳微微縮緊,幽幽望着她。
葉菱抿了抿唇,将它巨大的利爪扒拉出來,取下那隻倒黴的烏鱗雞,拔掉它的鱗片、除去多餘的内髒,又把肉切分成小塊,用新做的石刀在上面改了花刀,便于均勻受熱。
做完這一切,她才将被分解的烏鱗雞肉一塊一塊地重新串進李先生的長甲。
葉菱看着李先生原本無比鋒利的長甲,變得像是一根長長的烤肉簽,忍不住噗嗤一笑。
李先生輕嘶了一聲。
葉菱禮貌地收起笑意,舉着它的手,輕輕放上了火焰高處:
“要稍微,遠一些。”
葉菱盡可能說得很慢。
即使李先生與她是不同的物種,就連發聲器官都不一樣。
她仍是希望,有一天,李先生能聽懂她話裡的意思……
李先生沒什麼反應,卻順着她的動作,将手臂定在了那裡。
它小臂的肌肉堅實而蘊滿力量,舉這麼一小會,并不是難事。
“一面烤熟之後,要旋轉,均勻地烤另一面。”
葉菱繼續慢慢地說,雙手輕輕扶着李先生的小臂,認真将它旋轉了一些角度。
不知何時,洞穴裡變得很安靜,隻有火焰噼裡啪啦燃燒的聲音。
葉菱忽然覺得有些熱。
她正想站起身來,離火堆稍微遠一些,一擡眼,卻對上一雙幽藍深邃的目光。
那豎瞳,明明是幽冷的藍色,看向她的時候,卻仿佛在燃燒。
葉菱被那目光攫住,半天移不開眼。
許久,她才重新找回自己對身體的控制權,努力移開目光,緩緩偏過頭。
莫名地,喉間有些幹渴。
她聲音有些發啞:
“烤、烤好了嗎?”
冷灰的陰影覆了過來,吞沒掉她的影子。
葉菱忽然察覺,不知何時,周圍的霧色變濃了些。
那幽藍目光裡燃燒的灼熱,令她有些招架不住。
慌亂的目光别開,四處遊走,不經意間,落在一旁小溪流邊上搖晃的野花。
不知何時,那含苞待放的細碎小野花已經綻放開來。
葉菱這才發現,原來,那是一叢旺盛的、漂亮的白色滿天星。
滿天星都開了……
原來,春深了啊……
葉菱有些恍惚地望着那簇搖動的滿天星,不敢回過頭,對上那道陰冷又炙熱的豎瞳。
它離她,好近……
李先生像它曾經做過的那樣,低頭嗅聞着她身上的氣味,好似在認真确認些什麼。
可不知為何,這一次,卻讓她難以抑制地心跳加速。
或許是那道目光太過灼熱。
也或許是兩人一起待在洞穴裡太久的緣故……
無論對方的意圖是什麼,葉菱都已有些招架不住。
就在這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好像一股涼水兜頭灑在葉菱的頭頂。
她有些尴尬地向後挪了幾步,小聲說——
“我、我月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