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叉子的手軟了幾分,懸在空中的叉子搖搖晃晃有些重心不穩。
曉寒卿話落頭就又退回到安全距離,左手一把穩穩拿捏,指尖落在宋枝意手指的前端,接過了蛋糕。
“我嘗一下就可以了。”看着眼前的蛋糕,曉寒卿直起身子将叉子上的蛋糕送入口中,随後将叉子放到了一旁桌上。
林可可小聲驚呼:“還有這麼多,就不吃了?”
曉寒卿看了看盤中的蛋糕,想到什麼似的,肯定地搖了搖頭:“嗯……不太好。”
“怕不衛生嗎?”宋枝意回過神來,擰起眉毛,“那個三個人交叉品嘗當然不太衛生,但是點這麼多蛋糕當然是要分着吃啊,多品種小批量,你這樣就違背初心了。”
宋枝意抽出一張紙巾,将曉寒卿扣在桌上的叉子重新拿起擦了擦,又遞回到他手上。
“喏,分着吃還有很多種方法。”說着宋枝意用幹淨的叉子将蛋糕都大緻劃出三分之一,整齊擺放在了空盤上,“噔噔噔噔~三拼蛋糕,請享用。”
曉寒卿愣愣接過,手指邊緣不免有所觸碰,指尖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一連心尖。
不想拒絕。
曉寒卿将盤子移到跟前,叉子挖上一勺送入口中,開心果的香氣頓時席卷口腔。
開心果味的與青檸的酸甜不同,更有一種淡淡的奶油的醇香。
宋枝意興沖沖地等待結果:“開心果好吃還是剛剛那個好吃?”
曉寒卿點頭,言語間被牽動着:“現在的,好吃。”
得到答案的宋枝意得意的表情盡顯臉上,不愧是她看重的單品,輕晃腦袋又開始分出下一盤蛋糕。
分食沒什麼不好,隻是在曉寒卿這裡,不被允許。
曉寒卿從小是在外公的管教下長大的。
他的母親此生做過兩次違背外公的決定,一次是工作,一次便是婚姻。
他的父親并不被身為大企業會長的外公所接受,父母的婚姻是從小循規蹈矩的母親第一次偏離航線所做出的決定,也是在那之後的喘息之餘,她更改了工作内容,随父親一起追尋自己所愛的醫療救助。
久而久之,兩人避開了外公的管轄,卻又不得不因資金而牽扯上關系。
而故事的轉折,便發生在曉寒卿的出生上,它是一切事件的契合點,使得冰封已久的關系歸于零點有所緩和。
從那以後,外公便将全身心投入到曉寒卿身上,為其理好人生規劃,叫他做事做人,因為手中那偌大的家業需要人來接手。
父母親無力與外公抗衡去忤逆外公的一切決定,因為他們所從事的工作也需要外公這個強有力的支撐。
餐食甜點是曉寒卿兒時唯一自主選擇的空間,外公培養他的眼光選擇判斷,卻如同答題提交答案那樣規定好框架,處處受到外公的限制。
而僅此的空間也有所規則。
年幼的他曾因為一頓同時擁有蛋糕與冰激淩的午茶而受到責罰。
外公教導他:做人要腳踏實地,專注眼前,貪多則失,務廣而荒。一如眼前的食物,當選項隻有一個時,你才能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未來想要的是什麼。
直到外公去世前,他都是這麼做的,并且現在,他已習慣如此。
也正是因為如此,克己複禮這麼多年,在真正内心渴望跳動的一瞬,他才更知道自己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麼。
耳邊的打鬧聲将曉寒卿拉出了回憶,他擡頭自對上宋枝意的側顔。
“為什麼你那塊開心果蛋糕那麼多。”林可可有些不滿意的想要奪去宋枝意手中的盤子。
宋枝意将盤子舉到另一側:“喂喂喂,青檸蛋糕可是你選的,我不喜歡酸味。”
夠不着,林可可忻忻認命,隻好放棄,原以為會均分,所以她才選了個小衆口味想要去一探究竟,也隻是一探究竟,沒想到搭上了開心果的體積。
氣不過的林可可吃上一口,又補上一兩句以表抗議:“小氣鬼,貪心鬼。”
“就是就是。”宋枝意沒好氣地朝她拱了拱鼻子,還是将開心果蛋糕多分她一勺,“貪心鬼給的。”
宋枝意紅撲撲的臉蛋上閃着靈動的表情,鮮活的模樣好似身邊一切歸于無聲。
……貪,人之所欲。
而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
可是這一次,不論其道,他隻想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