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出事,徐皇後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在眼下局勢如此嚴峻之時。
雖不能說衆人皆知,但朝堂中的幾個重臣,有侯爵公位的權貴,與金吾衛沾親帶故的世家,皆有所知。
韓惟仁淺淡的薄唇顫了顫,眼眸中盡然是不可思議:
“居然….居然逼死了賢妃嗎?”
他心中大撼,萬萬不曾想到慶王手段如此狠厲,一出手便把人往絕路上送。
楚王此人性情乖張暴烈,凡事他所不在意之事便毫不挂心,冷漠無情到了極點,脾氣暴躁,沖動易怒,顯少能自控。
他所在在意的不過兩件事,一是皇位,二是….賢妃……
眼下賢妃被逼撞柱,韓惟仁已經預想到楚王是何等的暴怒了,隻怕都不用自己勸說引導,造反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兒了。
劉力見他遲遲不開口,一時間也有些犯了難:
“殿下知道賢妃娘娘被逼自盡,定然怒不可遏。我一人怕是攔不住,你要幫我一起……”
二人正說着,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幹澀的男聲:“你們說…..誰被逼自盡?”
韓惟仁與劉力對視一眼立馬驚恐的轉頭去,隻見十步開外,慶王一身睡袍,剛睡醒的烏發散亂,一雙赤紅怒目,仿佛要滴出血來,直勾勾的盯着他們。
…….
紫宸殿,
淑妃的身子止不住的發抖,她一閉上眼睛就看見賢妃滿臉是血,頭骨盡碎的慘狀。
‘啪嗒’一聲,她手下一顫,藥爐蓋子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她吓了一跳,踉跄後退幾步,身子不受控制的就要倒下去。
預想中疼痛并沒有到來,反而聽到一聲悶哼,淑妃扭頭去看,瞧見了安王。
“兒,你怎麼來了?摔着沒有?疼不疼?”
淑妃忙将人扶起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而後又想到什麼,忙往床榻上去看,拉開紗幔,見安康帝閉眼熟睡,并未被吵醒,這才松了口氣。
“阿娘,您在想什麼?方才我喚了好幾聲,您都像失了魂一樣充耳不聞。剛剛差一點兒就摔傷了…….”
淑妃猛地轉身,雙手捂着胸口,臉色蒼白,顫着聲音道:“我想起了賢妃…….”
安王一愣,當時他也在場,剛剛在太極殿韋長明,徐皇後等人就在商議此事。
“阿娘,别想了,你膽子小。想這些也不過是自己吓自己……”
“是我自己吓自己嗎?我親眼看見賢妃倒在我面前,鮮血四濺,頭骨裂開的聲音我都聽見了。”
淑妃的神色已然不能用恐慌來形容,在宮裡多年,死人看的多了,沒什麼可怕的。
但眼下死的那個是賢妃,是與德妃分庭抗禮,又得寵二十餘年的四妃之一。
“是德妃,發現賊人的是她,請求皇後娘娘搜宮的也是她,一口咬定賢妃的還是她!是她和慶王想要…….”
淑妃猛然間閉上了嘴,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不,當時我瞧見了,德妃看見她撞柱吓得臉都白了,直到臨走前她也沒緩過來神兒,我不會看錯的……”
安王聽着她絮絮叨叨的說着,也會想起來,離去時他也隐約瞧見德妃上轎攆時還被絆了一跤。
這是極大的失态,一向注重規矩體統的德妃絕不會如此,但也不排除她在做戲。
“興許她是在演戲,畢竟今夜的事情,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德妃對賢妃的針對。可是……..”
安王欲言又止,淑妃卻開口:
“德妃針對又如何?她們兩個鬥了那麼多年,賢妃難道還會怕她針對嗎?她不是以死來證清白的人,她也不會任由德妃往她身上潑髒水,而坐以待斃。一定…..一定有哪裡出錯了…..”
安王見她神色不對,隻好耐心安撫着:
“阿娘,别再想了。皇後與韋大人的意思是,此事絕不能再提及,賢妃是突發疾病而亡,與旁人沒有關系。”
“可是……”淑妃想要說些什麼,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對,沒錯。是該如此,此事不能外揚,楚王那邊也要瞞着…….”
安王攙扶着她坐下,倒上一碗溫熱的茶水放在桌上,盡可能的低聲道:
“不僅如此,韋大人還傳見了南衙左右監衛将軍。”
淑妃一愣:“為何?難道是怕……”
“怕老三知道,心生不滿。”安王愁眉不展:“方才,皇後已經傳旨讓老三進宮,怕是短時間不會讓他出去了。”
淑妃半張着嘴,顯然這麼多事情堆積在一塊同時發生,她已經有些承受不來,紅唇張張合合的許久,最後才終于結結巴巴的吐出幾個字:
“是個人也會心生不滿……他…他……”
安王長歎一口氣,隻希望楚王還沒有得知賢妃已死的消息,到時把他困在宮裡,才惹不出什麼大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