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帝能醒過來再好不過,淑妃是真心實意的,不論是慶王還是楚王,他們哪個登上皇位都不會于他們母子有好處。
安王身有殘疾,無法繼承大統,隻有安康帝活着,才能念他們母子這段時間的勞心勞力,善待他們。
“聖人,臣妾要不要去叫太醫?”
安康帝半阖着眼睛,此時睜開眼睛對他來說,依然有些吃力,他虛無的搖搖頭,對着淑妃招招手。
“太極殿……殿内床榻西邊二排…..第三個櫃子……裡面有暗格。你去…..去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給我喂下。切記,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這番話說的斷斷續續,淑妃卻聽的心驚膽顫,她目光複雜的望向安康帝,喉嚨發緊,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安康帝摸索着握住她的手,雙眼半阖看着頭頂的床架,幽幽開口。
“老大…是朕的長子,他仁義正直,做事擔當。若不是當年為了朕,把腿給……便是儲君也能當得。”
淑妃早在他開口的瞬間眼中便含了淚,聽到最後一句,震驚的流下一滴淚來,張着嘴,一時間忘了要說些什麼。
安康帝眼皮不住的下沉,他費力的轉頭去看淑妃,卻隻瞧見一片模糊的虛影
“不管如何,老大比他們都強得多,朕心裡記着他。往後,給他一片封地,你們母子兩個一起過去…….如此,朕也能安心。”
淑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自前朝最後兩代皇帝起,皇子被封為親王,隻有親王之名,而無親王封地。
如今安康帝竟然要給安王賜封地,連帶着她也能一起出宮……她回握住安康帝的手,重重的點了點頭。
……
露天泉林,
沈陰陰靠在窗口,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敲擊木台,如今正是午後,陽光灼熱,把眼睛刺的生疼。
“櫻紅姐姐,你說汴州鬧事的那群山匪,自稱什麼?”
屋内,櫻紅跪坐榻上,雙手持着香爐熏染衣物,聽見沈陰陰的這聲稱呼,動作一頓,卻沒有反駁,反正她說什麼,沈陰陰也是不聽勸的。
“叫明義軍,那些人嚷嚷着什麼蒼天無道,污濁不堪,要撥雲見日,使得天下海晏河清,重見光明。”
櫻紅說着,嘴角也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來。
“這些人不過是趁亂生亂罷了,哪裡是為了天下清明呢?他們不過是跳梁小醜,不足為懼。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沈陰陰回頭,一張臉逆着光,隻留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櫻紅頓了頓,還是說出了壓在心底的那句話:“更何況,這天下本就是一灘爛泥臭溝,多是貪生怕死的權貴,自私貪婪的高官。”
這些日子面對沈陰陰的親近,櫻紅雖如往常一樣不做表示,但說話間卻沒了之前的顧忌。
沈陰陰笑了笑,後背被陽光照的暖洋洋的,驅散了寒意,連她常年涼白的手也變得紅彤彤的。
“櫻紅姐姐,不如我們打個賭吧。賭汴州的明義軍,怕是不會被輕易打退。”
手下的衣物處處彌留着香氣,櫻紅收起香爐,随意的點點頭:
“好阿。”
這樣的小賭局,沈陰陰常常做,有時候是猜銅錢的正反,有時候是猜陰天晴天,沒什麼太大的意義,卻也算是打發時光的小趣味了。
沈陰陰繼續道:“那我們再賭一把别的,怎麼樣?”
“你說。”
“賭明日‘變天’。”沈陰陰仰頭閉着眼睛去貼近頭頂的太陽,熱和光打在臉上,暖的像火。
櫻紅聽出‘變天’二字的意味深長,幽幽看過去,卻沒了之前的随性:“我不與你賭。”
房門口傳來沈陰陰癡癡地笑聲,她沒問櫻紅為何不與她賭,櫻紅也沒問她為何發笑。
昨日’煜王‘被封為幽州節度使的聖旨宣發下去,以慶王,楚王的性子,今日風平浪靜,定然是在醞釀明日的風暴。
不管姜凝曜任節度使的事情,是不是德順在推波助瀾,但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去鼓吹困在府邸中的慶王和楚王。
大酆朝有人起兵造反不足以動搖其根基,最重要的是皇子互相殘殺,内亂四起,等到皇室後繼無人之時,才是一個王朝真正滅亡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