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連同青州,宣州等地的起義軍皆有此戰力,事情隻怕會變得更加棘手。
以酆都城以北因有外族虎視眈眈,常年侵擾,故而北地兵力強悍。而以南的地區,唯有一個宣武軍,其餘州縣兵力孱弱,并不足以對抗來勢洶洶的起義軍。
韋長明也有此擔憂,他幽幽歎了口氣:
“南方各地兵力實力不足,但若是有善于行兵布陣的将軍運用得當,未必沒有勝算。可……朝廷若是派遣主帥前去,隻怕各地節度使會有不滿,由此失态更加陷入焦灼之中。若派皇室親王前去,便可一舉兩得…….”
各地節度使掌管手下兵甲,為一方之霸,若貿然派人接管,定然令他們心存不滿,唯有皇室皇子,親王前去坐鎮,既能彰顯皇室威嚴,也能督軍。
徐皇後深深的歎了口氣:
“這法子是好,但…….眼下卻也無人可用。慶王,楚王兩個不孝子,把聖人氣成這樣,若是讓他們去,難免不會生出什麼心思。”
說着,她還不忘撇了一眼安王:
“你有腿疾,不宜舟車勞累。你四弟還是個孩子…….如今無人可用……”
安王面露羞愧之色:“是兒臣無用……”
“你切勿妄自菲薄,當年你的腿是為了救聖人,如今也是你擔負長子之責,監管朝政。比起慶王,楚王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徐皇後又是一陣頭疼,這些日子以來她前朝後宮裡外兼顧,疲累不堪,讓本就孱弱的身子雪上加霜。
此時臉色憔悴蒼白,眉宇間的皺紋又多添了兩道。
安王見狀,低頭略微一思索,試探着開口:
“兒臣倒是想起一人來,不知……合不合适?”
徐皇後見他欲言又止:“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可為難的,快說。”
“煜王,如何?”
安王說完,小心的看着衆人的臉色:“煜王去了單于府改過自新,之前又立了戰功,有所曆練。皇室中人,除了諸位皇子,就隻剩下煜王和惠王爺。惠王叔年歲大,可煜王年輕力壯,又得聖人寵愛…….”
是最最合适的人選。
韋長明和劉伯令對視一眼,點點頭,轉頭一齊看向徐皇後。
“既如此……”徐皇後面色略做為難,而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那就下旨封煜王為懷化大将軍兼任幽州節度使統領盧龍軍,慕容複為雲麾将軍,輔助煜王自滄州南下一路抵禦叛軍。至于慕容一族,也要好好安撫,賞屋宅絹帛,事成後可封侯承爵……”
韋長明眉頭微微皺起:“命煜王為懷化大将軍可行,但任幽州節度使是不是要過于草率……”
徐皇後又露出糾結之色:“但若不任節度使,煜王如何名正言順統領盧龍軍?”
事情又一度卡頓在此,正逢殿外錢四合急色匆匆來報,平盧軍不敵叛軍,已然戰敗,青州被叛軍占領。
安王臉上的急切之色顯露無疑:
“都到了這個時候,顧慮再多也無用,叛軍若是一路往西北而來,魏州和潞州就要受不住了。”
他雖看向徐皇後,話卻是對着韋長明和劉伯令所說,二人是安康帝心腹之臣,朝政大事他和徐皇後加在一起,也不抵二人說話的分量。
“既如此,那便依皇後所言,煜王為幽州節度使,慕容複為雲麾将軍,率領盧龍軍自滄州一路南下擊退叛軍。”
劉伯令及中書省代寫聖旨,由韋長明和門下省審批,蓋上帝王玉玺,再由兵部和吏部下達施行。
徐皇後坐在圓椅上,看着聖旨密封錦盒之中,由信使小心護在胸口,朝着太極門而去。
此刻已然黃昏之時,紅霞夾雜昏黃的光芒鋪灑在白玉石闆,信使的影子越拉越長……直至消失在視野之内。
徐皇後挺直的背脊一點點彎下去,風穿過大殿,将她鬓邊的發絲吹亂,無力的垂下來,生出無端的落寞孤寂。
安王站在她的身後,雙眼照映着其瘦弱的身軀,輕聲道:“皇後娘娘,保重身子。”
徐皇後低應了聲:“本宮自己坐一會兒。”
安王有心再勸,卻也終是無聲歎息一口,默默離去。太極殿的人皆四散而去,空蕩的大殿,光影暗淡,夕陽光輝垂暮敗落。
四下無人,徐皇後望着那道朱紅的太極門,忽然低低的笑起來,顴骨高揚,眼神中閃過一抹陰狠的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