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端王的親信,周嘉慕不止一次從端王那裡聽說過霍翎的事迹。
但霍翎突然出聲提醒,還是讓周嘉慕有些驚訝。
好出色的聽覺,好精準的箭術。
他也看到了霍翎射出去的箭矢,心下不再遲疑,調了一隊人馬去裁縫鋪抓人。
霍翎還有餘力,她再次抽出箭矢,瞄準離她最近的一名黑衣刺客。
這不是霍翎第一次動殺心,卻是霍翎第一次親手殺人。
射出的箭矢沒入刺客脖頸,濺起一串鮮血。霍翎掃了一眼,确定刺客已死,淡定尋找下一個目标。從始至終,她的呼吸頻率都沒有變過。
她早已猜到自己今日要面臨的是怎樣的場景。
她早已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
眼下這種你死我活的局面,容不得任何優柔寡斷。
她可以脆弱,可以恐懼。
——等到這場刺殺塵埃落定以後。
在霍翎射出第三箭時,裁縫鋪方向傳來兩道短而急促的狼嚎聲。
還活着的刺客們像是收到什麼指令般,果斷放棄刺殺,向裁縫鋪方向撤離。
周嘉慕立刻命手下壓上,他自己依舊守在端王身邊,寸步不離。
霍翎将已經上弦的第四支箭矢收回箭筒,放下手裡的弓箭。
似乎是注意到了身側始終灼熱的視線,霍翎偏過頭,高高紮起的馬尾随着她的動作輕晃:“殿下可還滿意我的護衛?”
端王聲音低緩,帶着贊歎:“處處合我心意。不能更滿意了。”
霍翎瞪了端王一眼。周嘉慕還在旁邊呢,滿意就直接說滿意,還非得加上前半句話。
端王泰然自若。
周嘉慕眼觀鼻鼻觀口,隻當自己是個聾子。
不過很快,幾人的注意力就轉移到了裁縫鋪那邊的戰鬥上。
羌戎派來的刺客,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但常樂縣是大燕的主場,又是有心算無心,即使這些刺客拼死抵抗,在堅持了小半個時辰後,還是盡數被擒。
刺客首領被帶了上來。
他跪倒在地,左肩插着一支斷裂的箭羽。
面罩被人扯下,露出一張年輕桀骜的面容。
端王騎在馬上掃視對方:“你是何人?”
刺客首領撇了撇嘴,直接閉上眼睛,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模樣。
端王看向周嘉慕。
周嘉慕微微蹙眉,顯然是在回憶自己有沒有見過對方。
這下,護衛隊裡的孫裕成按捺不住了。
“王爺,屬下知道此人的身份。”
孫裕成用仇視的目光死死瞪着刺客首領:“他就是那個将校尉挑下馬的羌戎小将!”
端王又看向霍翎。
霍翎也有些詫異,沒想到這請君入甕之計,請進來的剛好也是個仇人。
不過,霍翎對羌戎小将的仇恨值,遠不如對何泰的仇恨值高。
說白了,對方與霍世鳴各為其主。
雖然霍世鳴險些死在對方手裡,但戰場厮殺,向來是各憑本事。
不像何泰,明明與霍世鳴是同一陣營的人,下起毒手來卻絲毫不顧念同僚之情。
端王問:“你怎麼想?”
霍翎搖頭:“殿下要如何處置此人就如何處置,不必顧忌我。”
周嘉慕忍不住看了眼霍翎。
這位霍姑娘才與王爺接觸了多久,她的态度居然已經能夠影響到王爺的行事了嗎?
想到這裡,周嘉慕朝一旁的何泰投去幸災樂禍的目光。
自從刺殺發生後到現在,何泰整個人都有種狀況之外的呆滞。
這麼多的刺客,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為什麼周嘉慕指揮得如此從容,好像是早有準備的樣子?
最令何泰恐懼的,還是端王與霍翎之間的互動。
霍世鳴的這個女兒,到底是什麼時候搭上端王殿下的。
她與端王殿下如此親密,會不會影響到端王殿下對他的态度?
各種各樣的問題湧現在何泰的腦海裡,讓他根本不能保持平靜。
端王也沒有給何泰更多的時間恢複冷靜,命人将刺客首領押下去後,端王冷冷逼視何泰。
“何将軍,這些刺客是如何混入城中,又是從何處尋來如此精良的弓箭,也許你該給本王一個解釋。”
何泰打了個激靈,不管三七二十一,踉跄着爬下馬,先行跪地請罪:“殿下恕罪。臣……臣回去以後一定派人徹查此事,還請殿下寬容臣一些時間。”
端王聲音冷漠:“那就好好查一查吧。”
“周将軍,糧倉的保衛工作是你負責的。如今糧倉被燒,你就與何将軍一起,将事情的來龍去脈,查個水落石出。”
事情安排下去後,剩下的掃尾工作自有周嘉慕負責。
端王、霍翎還有軍需官一行人,被先行護送回縣衙。
剛經曆過一場刺殺,身為當事人的端王沒什麼異樣,上了年紀的軍需官卻受了不小驚吓,還需要端王稍作安撫寬慰。
霍翎的一日親衛體驗時間結束,她悄悄撤出隊伍,先将馬送去馬廄,這才背着弓箭返回西院。
遠遠地,霍翎就看到了無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