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音以為自己喝多了。
看了眼桌上,五瓶啤酒而已。
還不至于,把方小芸點的男模,認成裴漣?
昏暗的光線下,排在末尾的男人越看越眼熟,連眼角的冷意都和裴漣一般無二。
就是臉色怎麼這麼臭?
比今早裴漣本人起床的時候還生氣。
這麼一副表情,看起來,更加不順眼了。
景音也變臉似的嚴肅起來。旁邊方小芸已經爛醉,招呼着進來的男人們:“找地方坐,愛喝就喝别客氣,今晚全場消費由你芸姐買單!”
聽她這麼說,景音才放下心來。
世界上長得像的人那麼多,指不定,這家夜店就是收集了這一款呢!
她放開膽子,鬼迷日眼招呼指着那“低配版裴漣”:“就你,過來,坐我旁邊。”
裴漣挑挑眉尾,撥開幾個往方小芸身邊湊的男人,坐在了景音旁邊的沙發上。
身邊人嘴裡嘟嘟囔囔的:“白天敢跟我發脾氣,晚上就把你白嫖喽。”
裴漣:“……”
景音酒品很差,他是知道的。
差到,當年為了甩掉他,可以當衆親他的脖子調戲羞辱。
然而說完那句話,身邊的人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反而一改剛才的神态,規規矩矩坐着,和上課聽講似的。
旁邊方小芸和一衆男人已經開始猜拳。哄鬧笑聲中,景音眼瞅看着他們的方向,好像有點向往。
“他們怎麼不帶我玩?”她聲音可憐巴巴的。
裴漣冷瞅着那邊,漫不經心的語氣:“有我在你旁邊,他們不敢過來。”
這沒說謊。那幫人都互相認識,想當然覺得裴漣是和景音她們一起的客人。
除非是傻子,才會來招惹和男客人在一起的女客。
“啊。”景音有點傷心,“那好吧。”
怎麼聽着還不太甘心?
裴漣淡挑了冷峻的眼尾,人聲喧鬧,他隻好悄聲湊到她耳邊:“你可以過去。”
“不去。”景音起了一點雞皮疙瘩。
男人的氣息掃在耳邊,威脅帶着挑釁的語氣:“為什麼?”
景音摸了摸鼻子:“我喜歡你這一款的。”
裴漣:“……”
這是,沒認出他?
裴漣微眯起眼。女孩兒懶懶散散倚在沙發上,自他坐下後,就瞥過頭,沒敢看他一眼。冷白的脖頸上遺落兩縷黑亮的發絲,神态是少有的惺忪懶散,和平時認真親和的模樣相距甚遠。
再看桌上,散落一桌空酒瓶。
看來,的确是喝得挺多。
他輕笑,昨天自己醉,今天她醉,倒是還挺公平。
他心中微動,又靠得近了些,刻意壓低聲音惑着人:“是因為……我和你某個認識的人,長得很像?”
景音仿佛不适應這樣的近距離,往另一邊挪了挪。
“這都被你猜到了。”她呢喃。
裴漣輕提了唇角:“你也,喜歡他?”
她果斷搖頭:“我不喜歡他。”
裴漣睫羽輕顫,繃直的背微頓,然後緩緩松懈了下來。
整個人仿佛洩了氣。
他正回了身體,耳邊卻又傳來她淺淺凝聚起的輕柔聲音:“應該吧。”
“應該?”他像抓住了什麼精細的線索,緊追不放地問,“為什麼說應該。”
“因為……”
景音陷入極深的凝思。纖長手指似是無意識般移上了唇瓣,她皺着眉開口:“因為,我好像,還挺喜歡他的身體。”
“……”
“???”
裴漣第一反應是迷惑。
第二反應是,這姑娘是不是又在裝醉調戲他。
但看她有點後悔的神色,仿佛在懊惱自己一時嘴快,對陌生人吐露了心聲。
又覺得,這不像在演戲。
裴漣心情有點複雜。因為,這話其實聽着有點熟稔。
昨天,聽路圖說過類似含義的話。
當時他隻當路圖在血口噴人,後來景音的狀态也不适合再問,他也不想再提那時的細節。
他想起那間濕漉漉的浴室,路圖壓抑怒吼的聲音:“你對他的那些想法,和我有什麼區别?”
路圖說的,指的是……?
“你别誤會了。”景音突然戳戳他的胳膊,“我的意思是,他也就能看個外表,其它的一塌糊塗,尤其是那個個性,無趣又冷漠,啊!”
她突然小聲嚷了起來:“他肯定性冷淡!”
“……”
裴漣半臉黑線:“你别胡說。”
“誰冷淡?”方小芸聽了個正着,“哦,你裴總啊,看着是挺冷淡的。”
“……”
裴漣都快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
“所以我才要你坐我旁邊嘛。”景音開始笑嘻嘻,“快,用你那個差不多的臉撩撩我,讓我過過瘾。”
景音好像終于給自己确定了今晚目的。她轉過頭,仔細看着身邊的人。
清冷自持的一張臉,淡色的唇微抿着,耐人尋味的眼神瞅着她,看不出喜怒。眼尾上挑的弧度,竟然和裴漣一模一樣。
景音才緩緩反應過來。
這他爸的好像根本不是什麼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