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漸起包圍站台,在這霧中,距離和聲音好像都被拉遠,更多隐隐綽綽的身影浮現。
低沉、沙啞且極具穿透力的汽笛,車輪軸承運作發出“哐當哐當” 的震動,一輛仿佛是上個時代某種遺留物般的黑色列車就着這麼穿過迷霧,呼嘯着駛入現代化的車站。
車身油漆剝落露出斑駁的鐵皮的冷硬光澤,和片片暗紅鏽迹。
黑鐵列車最終完全停穩,車門在一行人面前嘎吱嘎吱地開啟。
三個沒有離開過保護市很沒有見過世面的人面面相觑。
于挽嶽遲疑:“城際列車?”
這看起來也太過老舊了,很難不讓人懷疑它能否承擔如此重任,而且車身上那些暗紅色的不明痕迹,更是給人某種很危險的聯想。
孫燦輕輕松了口氣:“是舊批次。”
沒等人詢問,他便直接解釋道。
“各個保護市之間的軌道不是一時建成的,現在還服役的列車也不是一個型号。”
眼前這趟列車具體哪個型号,孫燦也不清楚,不過就這賣相也能看出它的服役年頭可能超過在場的諸位,當然,某隻大齡貓貓要排除在外。
新的舊的倒是其次,于挽嶽更為關心安全問題。
“舊批次會有危險嗎?”
“穿越曠野的行為本身就帶有一定的危險性。離開保護市,列車就會沿着既定線路前往帝都,中間有幾個臨時停靠的地點,最好的情況是曠野上建立的聚集點,但有的路段沒有那麼平穩,甚至不在常世。一定要說的話,可能舊型号的列車還更為安全些。”
“為什麼?”
“這說明它在運行的過程中一直沒有遇到過太大的意外,才能服役到現在。”
一通話下來,第一次坐這種黑鐵列車的都沉默了。
孫燦将幾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這時候滿意的拿出紙質手冊,一人發了一本。
沈延卿接到手裡看一看。
做工頗為精緻的黑色軟皮,巴掌大小,估摸着了怎麼也要幾十頁的厚度。
“這是什麼?”
“乘車守則。”
“乘車守則?”你确定這厚度不是什麼乘車小字典?這可比郵輪乘坐須知和在山海旅社居住的規矩多太多了吧。
“你别嫌它厚,等列車出了城後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網,有些路段所有電子産品都不好使。這本冊子可是把大部分的注意事項都涵蓋了,後面還有一些事件舉例,你萬一真在列車上觸發什麼事件就照着做,能救命的。”
沈延卿不置可否,他随手打開中間一頁看了看,上面寫着“列車特異點7:如果拉開車廂門突然進入到一個空曠的車廂,車廂内部有帶着微笑面具的無面人正在看報紙,你可以随機問它一個問題。如果哭臉面具請立刻關門,如果無面人正在進食,那麼,祝您好運……”
那六個标點的省略号看起來真的意味非常,沈延卿把小冊子收好決定上了車後一定認真研讀。
萬鈞單臂勾住他肩膀:“怕了?放心,你可是有保镖的人。”
“不是。”沈延卿搖頭:“我是在想新專欄的下一期圖片和文字,我還沒有編輯好,得加快速度趁着斷網前給發回去。”
這大概就是打工人的宿命。
舊型号的黑鐵列車外表看起來曆經滄桑,真正踏進去以後,就會發現裡面别有洞天。
車廂不如說是進行了空間拓展的長方形檢票大廳,鋪着複古的紅色地毯,四面的牆壁上墨綠為底勾勒暗金色寶相花紋的壁紙,在這個看起完全像個大廳的車廂側面,是條長長的大理石站台,站台後以相等間距站了四個面目一模一樣的檢票員。
“傀儡機關術?”
在二十一保護市已經見識過白貓吉祥物,可毛茸茸的貓咪與四個面無表情的木偶,帶給人的沖擊是不一樣的。尤其是在他脫口而出這個稱呼後,無論是孫燦還是馮七,甚至對面四位一模一樣的人偶小姐也一起看過來。
“厲害啊,一般人都會以為這是機械煉金術。”孫燦的目光瞥過萬鈞,出發前給出的資料上記錄着,這位“貓妖”先生應該也是一位少見的煉金術大師。
天頌的傀儡機關術和出自不落帝國的機械煉金術在很多方面有着以異曲同工的妙處,都屬于煉金術的一種。
沈延卿今天能一眼分辨出來傀儡機關術,更多是因為來自第二張卡牌的知識饋贈。
他沒說,孫燦也沒太在意,拿着票向負責檢票的人偶小姐走過去。
“自從夏莉尼?阿加莎大師把機械煉金術開發到極緻,大部分乘務人偶都是用機械煉金術鍛造的,就這趟列車型号比較老舊,咱們才能看到。”
打眼看上去機械煉金術和傀儡機關術制作的人偶沒有不同,不過近了,尤其是檢票的時候就能從這些人偶的關節處銜接縫隙看到不明顯的木質結構。
這四個栩栩如生的列車員,身體的主要部分,都是由木頭做的。
她們會微笑會眨眼,但不會呼吸也不需要進食,對精神污染的抗性遠勝大部分特殊能力者,功能多樣,實際戰鬥力也很強大。
一行人剪完票,邁向下一個車廂門的時候于挽嶽還在回頭看。
“這車上所有的乘務員是人偶?就沒有一個活人?”
“當然有,不過普通能力者的身體素質也不足夠他們長時間進行旅行,一般會幾個月為周期進行換班,除了這輛黑鐵列車的列車長。”孫燦推開門率先進入,他核對着車廂号碼——畢竟在黑鐵列車裡,你拉開的車門後的車廂不一定保持着連續順序。
“列車長有什麼特别嗎?”
沈雲曦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沈延卿正拉着箱子和萬鈞并排走,他的注意力到孫燦轉頭似乎用眼神詢問了他一下。
但是吧,他們之間顯然不夠心有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