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傷看起來不容易好。。”
“我的軀殼怎麼會那麼容易壞掉。”
沈延卿想吐槽,但是忍住了。因為這是他的夢,吐槽夢裡出現的角色腦回路有問題,就好像在罵自己“傻”似得。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裡是他的夢,很多事情可以試一下。
他在自己的夢境中,自然能改變夢境裡的一切。而現在他希望這道傷口現在好起來。
浪花拍打礁石卻停在半空,道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和人群靜止不動。
海水回流,陽光好像鏡面碎裂般折射,大片大片的色彩從這個世界上退去。
夢境空間的力量和傷口處纏繞不散的物質對撞在一起。從未有過的心悸,帶動着整片空間搖搖欲碎。
他墜落深海,穿過掩埋于深海的遺迹又繼續下沉。
浸進濃稠化不開的黑暗,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移動,直到寂靜的黑暗變成绯紅。
——這裡沒有天空,沒有陸地,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他看到曾經銀甲金瞳的戰神燃燒着神血墜落,兵戈劈開終焉,神血點燃深淵第一抹绯紅,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燃燒。
從此以後,深淵隻是歸所,除了漫長沉眠,唯有绯紅如焰,永不熄滅。
他記不得自己是誰,卻不覺得恐懼,就好像他合該早點來奔赴這場遲到千百萬年的重逢。
然後,他聽到一聲輕笑。
“你還真是願意多管閑事。”
靈魂被火焰托起,逆着滲透海面的光線一路向上,穿過雲層。
世界在他眼裡變成米粒大小。有奇形怪狀的事物隔着一層空氣罩似的東西窺視這顆米粒。
他還沒看清那些究竟是什麼就繼續上升。
穿過星球深入星海,個體好像變得巨大無比,他變成一條巨龍在銀色的河流中遊弋,世界虛假的就像一塊影棚中搭好的幕布。
如果想,他還可以繼續,撕破這層虛假的僞裝成為與過去截然不同的存在,見證真正的偉大與真實。
可直覺無比清晰的告訴他,如果繼續前進将再也無法返回。
在那個刹那,責任心、眷戀感、對人世間一切美好之物懷揣的憧憬凝聚為前所未有堅定的信念:他要回去。
沈延卿必須回去。
下降的過程中剛剛還單薄如布景的山川變得遙遠巍峨。
他從巨龍變回白銀之海中的一顆水珠,離群星遠去,墜入世界。
——
沈延卿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然在崖頂。
浪花拍打礁石,海鷗自由翺翔。
他的手下是結實飽滿的肌膚,上方有男聲幽幽問道。
“摸這麼久,是不是我身材特别好?”
夢裡,沈延卿擁有足夠厚的臉皮,他重新檢查,确認傷處愈合:“嗯,不錯。”
“不錯?”
“額,非常好?”
“你不是應該回答,好到像藝術品地步。”
“…藝術品一般很少自己這麼說。”
“那是你對藝術的理解太狹隘了。”
“真是不好意——”
在沈延卿說出下句話前,光潔飽滿的肌膚迎面而來,沈延卿的大腦斷了線,唯一浮現出來的感悟就是很大,觸感有種血肉之軀的溫暖。
“你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發生什麼嗎?不就是在你坦誠相見的時候,坦誠的欣賞一下嗎?
“沾染深淵氣息又拒絕我的幫助,等于永遠去不了英靈殿,也回歸不了寰宇。”
沈延卿是知道中二病的,但現在他隻是覺得對方這态度實在太不見外了點,尤其在對方從身形到聲音完全挑在他心巴上的時候——可這也不算奇怪,畢竟這是沈延卿自己的夢。
擁抱隻是片刻,男人下巴在沈延卿腦袋蹭的那一下,讓沈延卿想到大型貓科動物試圖在物品上留下自己的味道。
他松開沈延卿,岔着腿身體前傾,湊的更近些,愉快提議:“要不,我把你撿走吧!”
大貓貓說話時眼睛亮晶晶的,隻是坐姿有些過于豪邁。
沈延卿隻得後退,手動幫他合上腿。
貓貓還在那锲而不舍的蠱惑:“你就讓我撿回去嘛,我絕對—絕對好好養你。”
你随便撿東西回家養的小朋友嘛?而且…
“為什麼是我要被你撿走?這是我的夢,要撿也是我撿你吧。”
“你撿我?”男人真的笑了起來:“你知道我是什麼嗎?”
“你是什麼?”這問話讓沈延卿感覺問得不是一個人而是個東西,于是改口:“你是誰?”
“我用過的稱呼很多,現在說了,你也不記得。”
夢境裡發生的事情,的确等醒來就會忘得差不多,沈延卿想了想:“我很努力的記一下。”
他說得很認真,兩人目不轉睛的對視了一會兒,男人率先移開視線。
可能是終于覺得冷了,也可能終于意識到這過分的坦誠有點不太好,他熔焰為甲重新給自己穿上一身,用指節蹭蹭鼻子:“你真要撿我回去?”
“嗯。”沈延卿忍不住多看幾眼他的新铠甲,覺得他這手特效炫極了。
“真是什麼都敢養。”
“嗯。”還好吧,反正是他的夢,怎麼也不會有人來抓他拐賣貓口。
“行啊,你撿我吧。”男人語調重新歡快起來,他拍着沈延卿的肩膀:“放心,不讓你白養,我會好好罩着你……嗯?不用?不用是什麼意思?哈,我就知道,你凡人話本看那麼多,也想來個相見恨晚的邂逅是吧。你實在想試試的話,也不是不行~”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沈延卿叫他拍的眼暈,也可能是被念得發暈。
在一片眩暈中沈延卿下意識問:“你能變成貓嗎?”
“哎?”
“我其實想養一隻貓。”
都說心有靈犀的初見,亦是悠悠歲月久别重逢。非常碰巧的,他的确想要一隻屬于他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