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林燼手裡拿着的東西的時候，安德烈差點就要被吓得窒息了。

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下意識把手裡切到一半的鮮肉攥緊了，全然是把那塊肉當成了澤維爾的脖子，想要就此送澤維爾離開人世的沖動已經洶湧到無法按捺。

原因無他，林燼手裡拿着的，是一件黑襯衫。

而那件襯衫，是他幾年前偷的林燼的。

安德烈記得很清楚，那年秋天，他剛剛成年，得到了能夠獨自離開基地的資格。于是他買了一張來A市的火車票，在擁擠的人潮中靜坐了将近二十個小時，才下定決心真的要去找林燼。

他在一個街頭籃球場找到了林燼，當時林燼和别人一起打球，周邊圍了不少業餘選手和看熱鬧的人。他搶不到好位置，站在角落看了整場。

别人看技術，他隻看林燼。

那是一個和他記憶中差别甚大的林燼，可以說是把他的記憶擊碎得面目全非。

他記憶中的林燼孤傲，強大，極為淡漠，可面前球場上的這個林燼又不一樣了。

球場上的林燼閑散自在，得分了會和隊友輕輕碰拳，笑起來的時候，能看出來是真的輕松了。

他看着看着，就覺得自己好像不應該出現在林燼面前。

那時候他還沒有真的從過去走出來，封閉的環境和高壓的訓練模式讓他每天都靠着回憶苟活，他很害怕自己以糟糕的狀态出現在林燼面前，會讓林燼和他一起陷在痛苦的回憶裡。

所以他又離開了，走的時候還偷走了林燼的襯衫，想要留個念想。

他知道那是林燼的衣服，因為林燼中場下來喝水的時候，還從兜裡摸了支煙。

現在襯衫重新回到了林燼手裡，安德烈面色不變，但後背直冒冷汗。他咬着牙想着應該怎麼辦，先把跟澤維爾算賬的事情放一放，要不幹脆給林燼哭一個，告訴林燼他就是該死的變态跟蹤狂。

不行，變态跟蹤狂還是有點太吓人了。

還是直接坦白，他就是暗戀林燼很久了。

安德烈的眼淚已經醞釀好了，可他萬萬沒想到，林燼一開口，竟然隻是叮囑他不要把衣服亂放。

“塞在箱子裡，要穿的時候該找不到了。”林燼把襯衫疊起來，放在了沙發扶手上。他瞄一眼那件衣服，純黑的襯衫，像是洗得多了，已經有些泛白，“你哪兒來的衣服？”

安德烈埋頭切菜，“放假的時候逛二手市場，想着買回來春天可以穿。”

聽見答案了，林燼對安德烈的憐愛上漲到了極限。

他犯愁，愈發覺得自己這裡不适合小妖怪待着。就如他之前對安德烈說的，安德烈手腳麻利又有勁兒，離開書店，随便換個工作，都能過更好的日子。

這麼一想，林燼就又生出想要勸安德烈離開的想法了，可好巧不巧，新聞裡突然說到了晚上孟慶雲告訴他的事情。他思緒一頓，又覺得現在外面這麼不安全，那勸安德烈離開的事情還是緩一緩。

至少等到這種混亂的情況結束了，畢竟安德烈傻了吧唧的，真的很容易受欺負被騙。

傻了吧唧還容易被欺負的安德烈每個假期都出去收拾A市各個區的混混，洩憤的同時也是鐵了心要把麻煩事鬧到孟青雲面前去，讓孟青雲體驗一下糟心的感覺。

*

孟青雲覺得最近的事情很不尋常，不僅他，局裡其他人，也覺得最近市裡透着股怪異的氣氛。

第一個叫五花大綁扔在角落的混混被發現的時候，他們還以為隻是地痞間鬧不和，或者尋仇。可沒想到緊跟着，第七個、第八個就湧出來了。

并且他們一查，這八個還統統都是背了案底，最近又犯了事腳底抹油，一時半會兒抓不到的街溜子。

午飯在食堂和負責這件事的同僚聊了聊，孟青雲心裡有了個底。他扒拉一口飯，問：“監控都沒有線索？”

“沒有。”同事搖頭，面色不好看，“收拾他們的人很熟悉這邊區域，沒被監控拍到。問了幾個人，隻知道那家夥個子很高，很有勁兒，近乎都是一下撂倒的。”

又是一個從監控拿不到線索的，孟青雲一想，又覺得這事兒可以換一個角度想，“有沒有可能是這幾個家夥犯了事兒，怕被找上，所以平時就待在監控拍不到的地方。”

同事一愣，扭頭看着孟青雲，直接笑出了聲，“所以老孟你是覺得，這事兒是正義市民幹的？”

孟青雲也笑，“萬一呢。”

吃完飯把餐盤送到了回收處，孟青雲還和那個同事又一起走了一段路。路上同事一直跟他抱怨，被抓起來的那幾個混混嘴都出奇得硬，審起來很費勁，三個人一組耗在審訊室裡，半天都出不來一個。

“那沒辦法了，都是老油子，徐隊多上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