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搞懂了蘇洋打小報告的内容到底是什麼,安德烈也沒有一開始那麼生氣害怕了。眼看着林燼擡手還想拍他後腦勺,他一把将林燼的手抓住了,故意不松開,委屈地解釋:“我不知道,真的,都是水果店的人讓我買的。”
“還有這種事?”林燼撸起袖子,“誰家店做這種一把子生意?是不是附近的?”
害怕林燼真的沖到人家店裡去,到時候暴露了自己充大款随手點單的事情,安德烈趕忙安撫林燼,“那家店很遠,我都記不得路了,算了燼哥。”
林燼歎氣,誤以為安德烈是真的被坑害了,于是對着安德烈耳提面命,“以後再遇到這種店,就直接說不要了,買不起又不是什麼丢人的事情。”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因為經曆了一場讓人膽顫心驚的誤會,接下來的時間裡,安德烈都格外老實。他包辦了店裡的所有事務,一刻不敢休息,不等閉店,就把推車裡的書都分類整理好了。
林燼看在眼裡,不知道安德烈這麼勤苦是因為心虛,隻為安德烈的工作态度而滿意至極。他琢磨着,是時候該給安德烈漲點工資了,不僅要漲工資,還得在周内抽一天時間,給安德烈作為假期才行。
想也是,這麼個剛出社會的小妖怪,自從來了他店裡幫忙,每天都跟他泡在一起。别說認識更多的朋友了,連去外面看看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下去,肯定是不利于安德烈融入社會的。
晚上回家的路上,林燼就對安德烈提了自己的想法。
原本安德烈不太想答應,因為他從來沒覺得外面的沒有林燼的世界,對他有什麼吸引力。要知道他這次過來,本來就是為了和林燼在一起。
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應該是個機會。畢竟他還想給孟青雲使絆子,每天和林燼一起待在店裡,機會确實是太少了。
于是就算不情願,安德烈也隻能裝作高興的模樣,答應下來。
等到皮卡進了停車場,他又有些不放心地問:“會不會我放假了,你發現店裡有我沒我都一樣,然後就把我開除了?”
林燼一本正經地點頭,“也有這個可能。”
“怎麼能這樣!”
安德烈驚恐,下車飛快繞到了林燼那邊。他擒着林燼的胳膊,故意墜在後面讓林燼拖着他往前走,身體下沉,像是非逼得林燼改口不可,“你就從來沒有認識到我的好嗎?”
林燼雙唇銜着的煙一抖,很想問問安德烈到底知不知道這話有多奇怪。他歎氣,摘了煙回頭睨眼,“你真的很有必要去學學怎麼說話了。”
安德烈腦門兒上頂着問号,進門就被林燼趕進了廚房裡。
這一次晚餐結束,安德烈沒再客氣。他洗幹淨碗,便走向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林燼,“我今晚能不能進房間去睡?”
林燼眼睛都沒擡,“理由呢。”
沙發太大了,安德烈也沒辦法說因為自己身高腿長蜷着不舒服。看林燼真的很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的樣子,他想了想,決定借蘇洋一用。
“我今天看見蘇洋哥那個樣子……真的很難過。”
安德烈歎氣,趁林燼不備,直接挨着林燼的身體坐下了。他垂眼,像是已經完全忘了白日裡還想着要讓蘇洋做自己的食材的事情,滿臉毫不作僞的憂愁,最後甚至埋頭靠着林燼的肩膀。
“他沒有家人是嗎,我也沒有。我在想,或許我以後也會像他一樣,不管受傷還是生病,都隻能一個人在出租屋裡耗着。”
安德烈的聲音很沉,讓林燼聽着很不是滋味。他抿唇,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難以言明的情緒催促着他,想要讓他告訴安德烈,他們可以是家人。
無論蘇洋還是安德烈,他不會讓他們獨自走最後一段路的。
可這種話,對于林燼來說,已經很難脫口了。他想,至少得保證自己能活到他們之後,才能說出那種話吧。
他要做收尾的人,也得命長啊。
蘇洋是身體垮了,但安德烈呢。
安德烈正年輕,有健康的身體和無窮無盡的精力,甚至還有許多美好的期待。他剛剛進入人類社會,但法條已經經曆了二十年的修改推進。眼下這個社會已經是隻要安德烈願意努力,便能夠融入進去了。
曾經林燼和蘇洋他們心懷着的那些美好期待都一一破滅了,可安德烈不一樣。
他還有許多機會,有能夠成真的期待,還有未來可能遇到的許許多多心懷善意的人類或者妖怪。
安德烈和他們都不一樣,安德烈是可以成功的。
“你以後也會有屬于你的家人。”
聽着林燼沉穩的聲音,但安德烈對這個答案并沒有太滿意。他貼着林燼的肩頭蹭了蹭,很想追問一句——
“那個人會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