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做完晚課的桑魚獨自來到淨荷仙子的寝房。
淨荷仙子說今晚要與她秉燭夜談,也不知道談些什麼……
本就與外人交流甚少的小桑魚,第一次月色時分敲響别人的房門,羞澀地微埋着頭,盯着自己的足尖。
一陣微風拂面,廂房門由裡面拉開,一道映着微光的溫柔臉龐出現在門邊。
淨荷莞爾笑道:“小桑魚你來了,進吧。”
“仙子晚好。”一進門,桑魚便拘謹地拱了拱手,把禮數做好。
随後桑魚擡眼望了望立足之地,便驚呆了。
淨荷仙子的廂房與她住的地方果然大不一樣,這裡寬闊氣派,陳設香雅,四周豪闊到立有四根雕花銅柱,又用翠竹屏風分隔了前後,不用對比也知道,這一看便是星火山門為最重要的貴客準備的休憩之處。
桑魚此先還未踏足過這裡,此時眼眸映着紅燭的光芒,浮現出驚詫之色。
“到這裡來。”淨荷引着她入書房。
幹淨的竹桌上擺放好了文房四寶,淨荷沏了一壺茶,點上香爐,一切都像是早有準備。
桑魚愣愣地站在書房裡。
淨荷回頭,看她呆立着一動不動,好笑道:“小桑魚,你先坐吧。”
點好香燭,淨荷回來時問道:“你不習慣和他人交流麼?你似乎很拘謹。”
桑魚撓撓頭,“我隻是不知道,如何對待仙子。”
淨荷在她眼裡就像是德高望重的前輩,而且為人高雅,修為不俗,她一介小小凡人桑魚站在人家面前,難免有些自慚形穢的感覺。
要如何對待和回報淨荷仙子的友善之意,有時候桑魚自問自己真是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
“哦,如此……”淨荷表情認真的理解思索着,半晌,點了點頭,“你就把我當普通朋友看待便好。”
“其實和你待在一起時,我也隻是普通人罷了。”淨荷彎着眼眸笑道。
桑魚心想,仙子實在是太謙虛了。
普通人?淨荷仙子怎麼可能是普通人。這麼說話全然是為了讓她心頭少一分壓力,仙子待人着實是溫和可親。
趁着月色與燭光,桑魚跟着淨荷在書房裡寫了許多閑筆。
有時是淨荷的命題,桑魚作答,有時是兩人互題對聯,桑魚發覺淨荷仙子的愛好一定是文墨之事,她被淨荷拉着幾乎徹夜都在暢談和動筆。
書房内燭光閃閃,桑魚揉了揉眼睛。
很晚了,往日她在山裡的生活都是十分遵循規律的,師父說這樣才有益于她的身心健康,桑魚連夜都從未熬過。
“有些晚了,抱歉,太入興了忘了時辰。”
淨荷歉意地停筆,起身前去關上窗戶。
書房裡正好有一張小榻,淨荷望了望那裡,對桑魚說道:“回去怕晚了,小桑魚,就在此處睡吧。”
“不,不用了仙子,我還好。我這就回去,你好好休息。”桑魚也起身,行了個禮往屋外走。
就在她撐着眼皮困倦地向外走時,淨荷在背後雙指一彈,一道靈氣射入她背後。
香爐裡未知名的香氣飄飄然鑽進桑魚鼻間,兩相作用,桑魚直感覺困得頭一暈,發了個昏忽然便失去了意識。
她倒下的身體被淨荷接住,抱到小榻上。
燭火曬亮的榻頭,淨荷靜靜地坐在熟睡的桑魚身邊,為她掖上被子的一角。
“讓我瞧瞧我的小桑魚,一個人在外面睡得好麼?”
…………
晨昏交替。
桑魚一個驚醒從榻上蹭起來。
還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睡到了這裡的小桑魚,驚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是身子。
這種本能的下意識反應結束後,她緩緩記起來了——
自己一定是太困了,沒有走出淨荷仙子的廂房,就在這裡睡着了。
哎呀!桑魚懊悔地捧着自己的臉頰。
她真冒昧呀。
忽然,書房的門被吱呀推開。
桑魚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下來,看着端着早茶進入的淨荷仙子。
“仙子,早……”
“小桑魚,你快做早課了麼?”淨荷笑吟吟問道。
桑魚起身走到窗邊,推開望了眼日頭,回身羞澀笑道:“是啊仙子。”
雖然她不是修行者,但她也是有師父交待的早課做的。
桑魚回到床邊,盤腿坐上。
打坐之前,她呼出一口濁氣,氣沉肺腑,“仙子你見笑了,這是我師父交待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