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will fight for those who cannot fight……(我發誓為手無寸鐵的人戰鬥)”他低念起曾經發過的誓言,心中彌漫着苦澀的味道,手下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了一分。
“唔……”少年無意識地呻吟了一聲,高文連忙回過神來。
“Are you OK”高文連忙問。
“Fine……”鳴海迷糊地揉了揉眼睛,有氣無力地回答, “Thanks.”
“All right……”高文長舒一口氣,然後他突然呆愣着睜大雙眼。
鳴海這才擡起頭來看向身旁的人,對方是一名外國男性,這點他在暈過去之前就知道了,經曆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他對外國人都沒有什麼好感了,但身邊這個人似乎不同,他現在正驚訝地看着自己,寶藍色的眼裡透露出的也是和表情相同的驚訝情緒,雖然說這種感覺聽上去挺多餘的,但不知為何,鳴海就覺得他應該是一個表裡如一的人。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驚訝地看着自己呢?鳴海感到不解。
“You can speak English!!”高文激動地抓住鳴海的肩膀。
“Y……Yes.”鳴海縮了一下脖子,為了以後能去美國留學,在英語學習這塊兒他是下了很大功夫的,雖然眼前這人用的是英式英語,但他還是能聽懂。
“Lucky!!”高文忍不住叫了出來,也不管周圍人奇怪的目光,“I don’t know Japanese, so…… ”
【以下兩人對話皆為英文】
“能遇到一個懂英文的人真是太好了!”高文欣慰地說。
“您似乎遇到了什麼困難?”
“因為想打聽一些事情,但不懂日語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高文苦着一張臉。
“打聽一些事情……”鳴海低喃,接着睜大雙眼死死地盯着高文,“對了,那個襲擊我的家夥呢?”
“你昏迷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讓他逃掉了。”高文感到遺憾,“本來也以為能從他那裡得到一些信息的。”
“必須要快點找到他,那些家夥想對我的朋友下手!”鳴海焦急地說。
“你朋友?”高文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可以把詳情告訴我嗎?”
“是……”鳴海的話到了嘴邊卻又愣了一下,雖然這人看上去的确是表裡如一也很正直,但是真的可以相信他嗎?會不會他也是那群人一夥的來騙取自己的信任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己豈不是在把津島君往火坑裡推……
高文察覺到了鳴海的猶豫,也多少能夠體會他心裡的顧及,雖說克裡斯蒂老師一直說他在圓桌騎士團裡對事物的變化是比較愚鈍的那種,但他自認還是沒有缺心眼兒到這種地步。
“我的名字是高——”高文語氣放緩,輕輕地說,但說到一半他又頓住。
鳴海擡起頭,默默地看着他。
“朱利烏斯(Julius)。我的名字是朱利烏斯。”高文微笑着說出了自己的真名,“你叫什麼名字?”
“鳴海……真帆。”鳴海猶豫了一下,咬咬牙,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真帆(maho)啊,是個好名字~”高文開心地說,當然,他所謂的“好”隻是說好記好念罷了。
“那現在可以把詳情告訴我一下了嗎?”高文認真地說。
“朱利烏斯先生,是這樣的……”鳴海握了握拳頭,用堅定的目光看向高文。
“夢之匣……”國木田蹲在地上看着用粗暴手法挖的坑,沉重地抿緊了雙唇。
“為什麼……為什麼……嗚嗚嗚嗚……”一個女孩站在國木田身後不停地哭泣,最後甚至支撐不住地坐在了地上,雙手捂住臉,眼淚從指縫中不斷流出。
“美香……”女孩的母親蹲下來柔聲安慰道,她的内心也很難過,小白從小就在這個家一直陪伴着家人們,去世的時候家裡無法負擔它的治療費就已經是一件很讓人内疚的事情了,美香是最難過的一個人,本以為讓小白入土為安之後,美香能稍微恢複一點,但卻不料,小白的墳卻不知被什麼人給挖出來,屍體也不見了……
“國木田老師。”美香媽媽看向國木田,悲傷地說,“會是野狗叼走了小白嗎?”
“看泥土的痕迹,不像是野狗做的。”國木田扶了一下眼鏡,蹲下身,認真地看着美香,“我一定會抓到犯人的,我向你保證。”
“老師……嗚嗚嗚……”美香抽泣着,嗓子裡話都說不清楚。
“相信我。”國木田點頭,金色的眸子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隻有一片澄澈的決心。
美香看着國木田,吸了吸鼻子,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到底是誰……會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美香媽媽的聲音有些顫抖。
國木田沉默地站起身,視線看向遠方,仿佛那裡就站着案件的犯人一樣。
一隻烏鴉掠過三人頭頂,帶來死亡的氣息。
……
……
“津島先生,津島夫人,辛苦二位了。”日式舊宅内堂,一名身着十二單衣的男性用優雅的語氣愉悅地說,他的面前擺放着一隻開始有些腐爛的白貓的屍體,蛆蟲在屍體的傷口部位蠕動着,屋子的空氣裡彌漫着淡淡的腥臭味。
“教主言重了,這是我等分内之事。”隔着白貓的屍體,一對中年婦女跪在地上,額頭貼着地面,誠惶誠恐地說。
中年男人穿着褶皺的西裝,女人穿着洗得發白的和服,袖口處還有一塊污漬沒有洗幹淨。
“懇請教主賜予我夫妻二人夢之主的救贖!”男人聲音顫抖地說。
“那是自然。”被稱作教主的男人站起身來走到二人面前,二人像是受到了指引一般擡起頭來,臉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夢之主啊,念此二人拯救無辜逝去的生命免受腐敗虛無之苦,請将無尚之美夢賜予苦難之人,以神之名,降臨于此。”男人用手指輕點夫妻二人的額頭,低念道。
“啊……”夫妻二人臉上露出滿足又像是壞掉的神情,傻傻地笑着,然後閉上雙眼,陷入了夢鄉。
“二條先生,這次也辛苦您了。”二人睡過去之後,男人彎腰抱起地上的白貓屍體,用另一隻手輕掩口鼻,對站在房間陰影處的一名老者說道。
“這是老朽應該做的,阿雪少爺言重了。”身穿燕尾服的老管家優雅地鞠躬回道。
“他們二位,這次也麻煩您了。”
“是,少爺。”
“你總是記得要為手無寸鐵的人戰鬥。”
“因為這是我發過的誓,亞瑟。”
“誓言并不都能實現。”
“我會讓它實現的。”
“前提是你的異能能夠一直支撐你。”
“……”
“這個誓言會成為你最大的弱點,高文。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改正它。”
“我會克服的。”
……
……
很久之前的一段對話在高文耳邊響起,他睜開眼睛,看向前方。
聽了鳴海對這一系列事件的描述,高文覺得自己無法放下不管,雖然他能察覺到鳴海的話中應該還隐藏了一些細節,但是這些對他下決心這件事沒有絲毫幹擾。他叛逃鐘塔,來到日本的目的原本就是為了告知蘭斯洛特預言的真意,而這個目的他現在已經達到,剩下的,除了要給救過自己的漁夫們的家人們一個交代之外,就是要踐行自己的誓言了,而後者,不管是在英國還是在日本,所要做的事情其實都一樣。
他想着,朝向前方的眼中忽然出現一個有些熟悉的影子,他微微皺眉,加快了腳步。
“Stop!”他對着那個影子說。
那個影子明顯一愣,然後惶恐地回頭,高文開始在記憶中搜索那張臉。
高文先生?!
被叫住的人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怎麼會……對了,聽說高文先生判離了圓桌騎士,乘坐藍色天使偷渡來日本這邊後來失蹤了,原來他還活着!
驚訝之餘,他心中亦有幾分驚喜。但眼下不是叙舊的時候,更何況,他現在的行動若是被高文先生發現的話,一定會惹來不小的麻煩的,到時候再被加荷裡斯先生和帕西瓦爾女士怪罪下來的話,他的小命就真的不保了,于是他強忍住心中的欣喜,臉上露出疑惑又尴尬的表情:“Hello”
高文先生應該不會記得自己這個無名小卒的。
“Why you here”高文走上前去,這個人和圓桌騎士團關系應該不大,但在鐘塔侍從裡見過,但感覺又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過了,應該不是鐘塔侍從裡經常接觸到的人,他剛才的那句問好語調有些怪怪的,似乎帶着其他地方的口音。
“Have we met before,Sir(我們以前見過面嗎,先生?)”那人依舊疑惑地說。
這個口音……似乎有些法語的味道。
高文細想,然後他突然想起來了。
“You know me, and I know you, Darier.(你認識我,我也認識你,達裡爾。)”高文十分肯定地說。
眼前的人一愣,高文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
“我不是達裡爾……”達裡爾握緊拳頭,聲音裡帶着些許憤怒的情緒。
“你在日本做什麼?”高文追問。
“都跟你說了我不是——”達裡爾怒吼道。
“你的妹妹還好嗎?”高文柔聲問道。
達裡爾仿佛被雷劈了一樣,渾身僵硬,雙目圓睜。
“我記得上次你說過,她的病已經找到了醫治方法,現在應該已經痊愈了吧。”
夠了……
“要讓病人康複最重要的是心情,你也應該抽空回去看看她。”
别說了……
“我認識一個紅茶店老闆,他搬去法國開店了,我把他的地址給你,你帶點禮物回去吧。”
“請别說了……”達裡爾近乎哀求地說。
“達裡爾?”
“我要做的一切都和高文先生無關,也請您不要幹涉我的選擇。”達裡爾看着高文,眼中透露着悲傷,然後他轉過身,“另外,加荷裡斯先生和帕西瓦爾小姐已經來到日本,請您小心。”
他用逃命一樣的速度跑走,再待下去哪怕一秒,他都覺得自己要崩潰掉。
高文先生……抱歉……
高文沒有去追達裡爾,他收回伸出的手,無力地握了握,除了空氣之外,他沒有抓住任何東西。
他就着握拳的手狠狠地捶向牆壁,牆壁被砸出一個明顯的凹陷。
……
“這個誓言會成為你最大的弱點。”
……
“我會……克服的!”
——————————其八·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