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喧指了指自己脖子的位置,又伸手點了點俞知遊的脖子,他避開傷口位置,在旁邊用指尖輕輕劃了一道。
俞知遊吞咽一口,開口說:“玻璃碎了,濺過來被劃到的。”
傷口不深,低着頭時不明顯,怪不得他之前看到那顆痣的位置都沒看到這條劃傷,他問俞知遊:看着挺疼,怎麼會被玻璃濺到。
“不疼,就不小心呗,”俞知遊突然轉移話題問道,“你怎麼突然想做兼職了。”
陳向喧說:想掙錢。
樸實無華的目的,但他也确實因為這個。
“我給你找了幾個,你看看啊。”俞知遊走到一個樹蔭下的長凳上坐着,拿出手機扒拉幾下遞給了陳向喧。
這是三條招聘信息。
第一個是客服,需要上夜班,隻在線上與客戶溝通,倒也适合陳向喧。
第二個是急招手語老師一名。
雖然他會手語,但當老師大概不行——他使用的手語有一部分是方言,還有些是他自創的,也就李叔看得懂,去教人不是誤人子弟嗎。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資格證。
第三個是清吧招聘吉他手一名,上班時間挺晚的,從晚七點到次日淩晨三點,工作地點在萬松區。
這條信息在這三個選擇中脫穎而出,一躍成為陳向喧的首選,時間方面沒什麼問題,隻要白天能夠睡飽,晚上就肯定不會困。
“怎麼樣,有覺得還行的嗎?”俞知遊問他。
第三條信息被陳向喧點了點,他打字說道:我們現在就去萬松區吧,晚上等開門營業了去看看。
“這麼突然,”俞知遊嘴上這麼說,還是起身拍拍屁股,“走,去地鐵站。”
俞知遊在地鐵上不停歇地說了兩個小時,人多的時候抓着扶手前後晃着說,人少點了就靠着扶手左右晃着說,有座位了就歪頭看着他說。
陳向喧都怕他渴着,掏出手機打出:咽點口水潤潤喉。
“我不渴,”俞知遊看了眼,“還有三站路,等會兒到了咱們先去吃飯吧?”
陳向喧将手心裡被攥出汗的圓形地鐵票換了個手,慢慢打字:有點早,才十點多,你餓了?
“收到李老師的短信我就跑出來了,都沒來得及吃早飯,”俞知遊不好意思地笑笑,“早餓了。”
得到陳向喧肯定的回答後,俞知遊就開始了坐立難安的過程,一會兒念叨着哪一家的火鍋很好吃,一會兒又否決自己,說另外一家的味道更好。
這大夏天的……陳向喧一點都不想吃火鍋。
陳向喧都有些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不應該突然說要去萬松區,可能給俞知遊的備注也不應該是‘魚’,得改成‘聒噪鳥’之類的。
一下地鐵,他就帶着陳向喧朝吃飯的地方快步走,當陳向喧站在一家麻辣燙店門口時,有一瞬間感謝俞知遊想吃火鍋的心沒有那麼強烈。
但是,這麻辣燙……也挺熱的。
俞知遊一看就是常來,點菜過程行雲流水,一點都不帶含糊的,桌上那幾瓶隻看得出顔色,沒有任何标識的調料瓶都能聞都不聞地倒進碗裡。
陳向喧站在門口那口大鍋面前盯着屋裡的俞知遊做完這一切,而他還在糾結着吃點什麼。
“吃點啥啊?”大姨拿個菜夾子都急了,“沒你愛吃的?你想吃啥,我改天進貨去看看。”
陳向喧聽見大姨這麼說連忙擺手,大姨倒也無所謂,大概這句就是個口頭禅,逮着誰都是這麼一說。
俞知遊吃了大半的時候他終于端着碗坐在了對面。
頭頂的電風扇嘎吱嘎地轉,有種下一秒就得砸下來的意思,陳向喧下意識地朝裡面挪了挪,坐好後看向了桌上那三個調料瓶。
黑的,黑的,還是黑的。
猶豫一下,他伸手拿了中間那瓶,就是俞知遊剛才拿的那個。
倒上一點,湯底顔色沒有變化,他又拿起瓶子朝碗裡淋上一圈。
現在湯底倒是有變化了,全黑。
“這麼愛吃醋啊?”俞知遊皺着眉一臉怕酸的表情。
陳向喧笑笑,心裡想着,要是知道這醋這麼夠勁,剛剛怎麼說都得少淋半圈。
這碗麻辣燙到底好不好吃他沒能嘗出來,但這家的醋真的很純正,純到陳向喧覺得自己現在整個人都是酸的。
最後一口實在塞不進去,手機響了一聲,陳向喧幹脆把筷子一放,今天這頓到此為止。
李叔發短信問他回不回去吃飯,陳向喧說得到晚上才,讓他自己到時候下班了就先回去。
俞知遊早就吃完了,他就支個腦袋坐在那裡看,陳向喧剛回完消息沒多久,他那邊手機就響了。
“李老師,”俞知遊清了清嗓子,“小俞啊,你們怎麼還不去買啊?”
陳向喧樂了,他都想象出李叔在收銀台皺個眉毛打字的樣子了。
俞知遊的手機又響了聲,李叔這得是有多急啊。
他以為俞知遊會和剛剛一樣把短信念出來,但他沒有。
俞知遊看完短信後直接把手機放進了口袋裡,連回複的動作都沒有,陳向喧看見他擡頭看向自己,脖子上的劃傷更紅了些。
他說:“走吧,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