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規矩,媒婆指使王家的下人們在陳家家門口把彩禮燒掉,火焰竄起的時候,她邊拜邊念念叨叨,“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佳偶天成,永結同心。”
樓顔玉拉拉宋婷婷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婷婷!你看見沒?!”
“什麼?”
“這火是綠色的!”
“沒有吧,你别吓我!”宋婷婷本來就膽小。
樓顔玉又去拉另外二人,她們看見的都是黃色的火焰,隻有樓顔玉一人看見的是綠色的不祥的幽冥鬼火。
她直勾勾地盯着火焰,靠近之後也沒能感覺到熱度,渾身突然一涼,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湧進心間,她又進入了别人的視角。
是一個小女孩在眼前哭,拼命搖着她的身體,“媽媽……媽媽……舅舅來了!”
接着是粗壯的中年漢子抱起她放在闆車上拉回家,邊拉邊說,“唉,你眼看是活不成了,還是給家裡賺點錢吧。”
我的孩子呢?你要把她接回家養着啊!
她說不出任何話,隻能被放在堅硬的床上,看着哥哥和嫂子日複一日大吵。
“她怎麼還不死!這要養到什麼時候?!家裡哪有那個閑錢!”
“那是我妹子!你要我活生生餓死她嗎!?”
“反正都是死還不如早點死!你裝什麼裝!天天誰給她喂飯擦屎擦尿?真有良心你把她孩子接回來啊!”
“她夫家都不管孩子,憑什麼我當冤大頭!?回頭嫁出去了那孩子的奶奶還得找我們拿錢!”
我的孩子……孩子……
最後是滿臉愧疚的中年漢子,“對不起了妹子,算是我對不起你,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空氣被一點點擠壓,肺部開始萎縮,直到眼前一片漆黑,最後的意識也消失了。
樓顔玉猛地回過神,大家都擔憂地看着她,媒婆已經燒完了‘彩禮’,現在是傍晚,要進門給新娘穿衣打扮,晚上正式舉行婚禮。
她們四人的身份更接近于被無視的旁觀者,大家都看得見她們,卻默契地忽視掉她們存在的怪異之處,比如這個小村子為什麼會有四個打扮明顯格格不入的女生。
樓顔玉和她們說了看見的事情,祁天錦恨不得掏槍把他們全殺了,羅豔娜按住她的手,低聲道,“這都是假的!副本!我們隻要确保任務完成就可以了!你……你還想像剛才那樣嗎?”
祁天錦不動了,光是想到祂的警告,她就不受控制地渾身顫抖。
羅豔娜也不想吓她,便放軟聲音安慰道,“我們在這等吧,就像上一個副本那樣,安安全全的完成,然後回到你的房間休息。”
宋婷婷她們都不敢進門看新娘,站在房間外面等,隻有恐怖靈異愛好者祁天錦進門了。
屋内燈光昏暗,四周環境很模糊,長明燈在床底下散發出微微的光線和奇異的怪味,陳家顯然用最簡陋的房間來裝妹妹,牆壁的泥土中甚至摻着稻草,連外面的圍牆用的都是紅磚牆呢。
媒婆和陳家的幾個女性在幫死掉的妹妹換衣服,她原本穿着翠綠色的壽衣,現在被一點點扒掉,露出那慘白的毫無生氣的皮膚。
“诶诶诶诶,那個,過來幫個忙。”有人招呼祁天錦。
祁天錦對死人沒什麼恐懼感,她也不忌諱這些事,便走過去幫忙托住妹妹的頭,冰涼的頭發填滿指縫,手掌之中沒有任何活力,祁天錦盯着她的臉,心裡沒有任何想法。
刺目的嫁衣套在毫無生氣的皮膚之上,祁天錦和其他人把她立起來,給化妝師讓開位置。
這個落後的小山村自然不可能像現代社會有粉底、散粉、修容之類的東西,所謂的化妝師也就是年紀比較大的婦人,新娘本就蒼白的死去的臉被化成一張白面。
口紅的顔色紅到發黑,像是一大灘血液糊滿嘴唇,化妝師一松手,新娘的頭便無力地重重倒向側邊。
“誰來扶一下,我要梳頭了。”化妝師看向身後的女人們。
大家都嫌晦氣,沒人敢上,祁天錦心有不忍,這個連死後都被當成貨物的悲慘的女人。
她上前扶住女人的頭,望向她毫無生氣的平靜的臉,心中沒有一點害怕,她是死去的她,而她是活着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