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隻勿忘...生前是位高中生,名為安勝,安平的哥哥,我的病人。”
“什麼?!”
二級道上飛馳的越野車中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呼,鄭毅緊急升起頂棚,避免風聲沖散什麼重要信息。
“嗯...所以我才說這件事情很複雜,需要時間給大家做解釋嘛...”
林光霁似有些苦惱,掐了掐酸痛的眉頭:
“大概在五年前吧,我正式就任于勿忘學研究總部不久後,安勝的父親帶着他找到了我們院長,希望我們能夠為安勝提供治療,以盡快幫他恢複正常生活。”
“但通過了解得知,安勝的染色體是XYY,具有反社會人格,也是精神變态者,還有過虐殺流浪動物的瘋狂舉止,情況十分棘手。”
自程暮寒手中接過筆記本電腦,林光霁将安勝的名字與其他關鍵信息一并錄入思維導圖之中,為每一條線索劃分好區域:
“按理說,安勝這種情況應該是由診療精神疾病的醫院負責收治。隻是據安勝父親所述,安勝十分抗拒治療,他也已經帶着安勝幾乎跑遍了國内外所有的知名醫院,可安勝不是毆打謾罵主治醫師,就是趁人不備攻擊路過病人。”
“即使注射過安定套上拘束服,也阻擋不住安勝以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頭槌或撕咬他人,以至于到最後沒有任何一家醫院敢收治他。”
“所以,安勝的父親迫不得已,才決定來在當時相當知名的勿忘學研究總部碰碰運氣。”
“然後...我們院長在收了一筆數不清位數的‘謝禮’之後,把安勝推給了我,希望我能為他提供心理疏導。”
說到此,林光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語氣也陰陽怪調起來:
“我們院長說,小林專家自入職研究總部時就展現出了過人才智與學識,如今也已經在國外進修三年之久,是時候驗收一下成果了。”
“但看見安勝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這完全不是因為我的能力難得被人賞識,而是因為真的沒人敢接手他。正好我才出國深造回來,還不太能在總部站住腳,是死是活他們也沒什麼損失,所以就推給了我吧。”
無奈攤手,林光霁不願多回憶,便開啟下文:
“雖然用‘推’這個詞不尊敬身為病人的他,但他确實不值得尊敬。”
“在我接手安勝的第一天,他就坦白說,我與他曾擦肩而過,而他對我的瞳孔十分感興趣,所以便跟蹤了我,以順利找到我的工作單位。”
“卻不曾想,他父親帶他來來回回跑了這麼久,就是不來勿忘學研究總部,不然應該很早就能夠與我成為朋友了。”
“什麼東西啊!太恐怖了吧!”姜雪晴忍不住驚呼出聲。
“是呀,我在當時也不得不提防,他早已經知道了我家庭住址的可能性。”
猝不及防間,林光霁的臉頰忽地微微泛紅起來,略有些羞恥道:“但防不勝防...縱使家裡養了隻撿來的大金毛,我還是丢失了整整一套待洗的衣物,從外套到内衣及鞋襪,一件不剩。”
“下班回家後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洗衣籃,還以為是大金毛趁我不在家偷偷拿去玩了,畢竟是有前科的狗狗。隻是把他訓了一頓後才覺察,這可能是安勝的手筆,又買了很多他喜歡的零食去道了歉。”
“毫不意外的,緊接着第二天,安勝就送給了我一隻兔子作為回禮,并且當着我的面殺死了它,取出了那隻兔子的眼睛,徒手。”
說罷,林光霁學着安勝的語氣,一副可憐模樣道:
“我原本是想送給你這隻小兔子作為回禮的,因為它的皮毛像你的頭發一樣順滑,眼睛也和你的一樣漂亮。”
“可一想到你會喜歡它,像撫摸寶貝一樣愛撫它的模樣,我就有些興奮,特别想得到你那雙望着它的紅眼睛。”
“不會再有下次了,原諒我吧。”
“這是原話。”林光霁冷冷道:“安勝甚至還想握住我的手讓我感受一下這份興奮來着,可惜,被我藏在衣袖裡的針劑優先刺破了衣物,他便也不敢再繼續輕舉妄動了。”
“我靠了真是...變态玩意...”
冉煦登時滿面厭惡,嫌棄中還帶有着些許不解:“為什麼你身邊全是這種千載難逢的狗東西啊?一個個都沖着你的色相去的?”
“如果這些人都隻是貪色,反而沒有那麼棘手呢。”
林光霁将手比劃在臉龐,仿佛捏起一顆球體般,語氣愈發瘆人起來:
“然後呢,安勝就這樣拿着一顆還在滴血的兔子眼球,一邊比對,一邊看着我的眼睛傻笑,說着...”
“還是你的眼睛好看,我好喜歡,你可以做我的小兔子嗎?我一定會珍視你,不随便殺掉你的。”
“這也是原話。”
随手拂去耳邊碎發,恍若什麼都未曾發生一般,林光霁莞爾一笑:“不過,更有趣的是,我那天還差點進了局子。”
見姜雪晴眨巴眨巴眼十分好奇,林光霁繼續說道:
“疏導即将結束時,差不多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也是保潔阿姨們開始大掃除的時間。她們若是想取來清掃工具,我的辦公室正門是必經之路。”
“不巧,在安勝的幾番折騰下,那隻兔子已然看不出原貌,血腥味也相當濃厚,被保潔阿姨們嗅了個正着。”
“之後,她們似乎是喚來了保安大爺,又在尚未告知院長的情況下報了警,一群武裝齊全的警察持着盾牌就擊碎了我辦公室裡的玻璃門。”
回想起這荒唐畫面,林光霁竟覺幾分可笑,釋然道:
“那時,我正試圖撬開安勝的牙齒,把那顆被他含在嘴裡撥弄的兔子眼球取出,防止他感染上什麼不必要的細菌再生了病。安勝也借機死死掐住了我的喉嚨,逼我給他神經毒素的解藥。”
“與此同時,桌子上還有一堆不明碎肉與剛注射完畢不久的針管,何況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專家們一個接着一個嚼舌根,說我是個瘋子,絕對背地裡幹過什麼不幹不淨的事,所以就被直接帶走去做各種檢查了。”
“之後,接到消息急忙趕來的安勝父親和我們院長向警方詳細說明了情況。我在當時剛成年,安勝還是未成年,等結果出來再處理好相關手續後,又被抓住批評教育了差不多一小時,才肯把我們放回去。”
林光霁無奈攤手:“這下知道我接手多大一個麻煩了吧?”
“嘔...這個畫面...我有點...”
冉煦扶着面前的椅背,捂住嘴直犯惡心。
“你小子怎麼是最先受不了的那個?稍微堅持堅持,我靠邊停下。”
鄭毅緩慢車速,駛入一旁寬闊枯草地,停好車打開窗戶,讓冉煦透口氣。
“沒事...我從小就怕眼珠子...而且人類和動物同勿忘之間還是有些本質區别的...這畫面可經不住細想。”
冉煦走下車,叉着腰深呼吸幾下,卻見姜雪晴也急忙打開車門,臉色煞白。
“哎呀小姜,你怎麼才不行啊?”
鄭毅一邊笑,一邊快步下車,給二人遞來冰鎮好的水,幫他們捋順起後背。
“接下來的疏導,你一次都沒拒絕,是嗎?”
沉默一路的程暮寒忽然張了口,如此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