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在場幾人齊齊釘在原地,林光霁也是一怔愣,隐隐心虛起來。
顯然,他低估了自己在這幾人心中的分量。
“胡鬧!”程暮寒握緊林光霁的手,厲聲呵斥,卻對上了那雙驚恐的眼睛,瞬時間消去幾分怒火,沒了下文。
“啊我靠,你們聽聽他在這說什麼瘋話。”冉煦更是撇着嘴一臉無語,不願多說什麼。
“你小子是不是身上不得勁了,有誰欺負你了是不是?我去給你罵他個狗血噴頭的!”鄭毅撸起衣袖,一副要把人痛毆一頓的架勢,看向林光霁的眼神卻滿是擔憂。
姜雪晴則是飛一般的跑出會議室,抱着一大堆零食推到了林光霁面前:“我這有汽水,好幾罐呢,林專家你快喝,都給你了!抽屜裡還有零食,你随便拿,老大訓我我也不怕!”
“不...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林光霁隻感鼻尖微微發酸,借助那羞紅的臉,用寬大衣袖遮擋個完全:“因為氣氛太糟糕...所以我想...開個玩笑...”
“是我考慮不周...讓大家擔心了...抱歉...”
聽聞,幾人才堪堪松了口氣,葉肆也一副苦惱狀扶額:“您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别笑着說這種話啊,心髒差點就停跳了...”
猰犬:“......”
“我得出去吹吹風...”
在衆人擔憂的目光下,他拿起外套裡的煙盒,魂不守舍的走出會議室,奔往ZT17基地的樓頂。
靠在天台邊,猰犬顫抖的拿出一顆煙,卻始終按不住打火機的開關,隻得暫且放在一旁,咬着煙蒂長歎一口氣。
身側傳來隐隐辛辣氣息,一指尖尖銳的纖細手指勾過人下巴,隔着左側臉的半面黑紗深情注視着猰犬的無神雙眼,愈發貼近。
香煙相抵,漸漸引燃,猰犬這才看清眼前來人那雙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異色金瞳孔,瞬時間滿目驚恐,抓着他的衣領質問道:“你來幹什麼!”
“當然是來看望某個差點說漏嘴的蠢狼了。”那人如是說。
“滾,看見你這條蛇就心煩,”猰犬甩手把人推遠,重新靠回天台邊:“别以為你是ZT總域的負責人我就會怕。”
“你最好是不怕,沒了工資看你拿什麼買煙。”
蛇虺掩面輕笑,用指尖輕點猰犬身前的煙盒,在即将推下樓之際才被人強行奪回。
簡單的争吵後,是習以為常的安靜與陪伴,唯有清風徐徐,吹散二人的愁苦煙霾。
“林專家...很受人愛戴吧。”
蛇虺熄滅那顆煙蒂,按在天台邊緣,好似書寫着什麼。
“是啊,知道别人想說什麼,想聽什麼,不光有能力,還待人溫柔,肯定招人喜歡...”猰犬回應道。
“除了我們之外,也有人在關心他,愛護他了。”
聽聞,猰犬眉睫微顫,點點頭說:“确實,就算是随口開的玩笑,也會有人擔心的不行。”
“就這樣也挺好的。”蛇虺輕歎一聲。
“......”
“嗯,挺好的。”
猰犬吐出一團霧氣,兀自笑了笑:“就這樣與世無争着,天天傻笑着,挺好的。”
“還反駁我嗎?”
“不反駁了,你是對的。”猰犬猶如沒落雄獅般,垂下那烈火般耀眼的頭顱:“他...真的都忘了。”
似是得到了滿意答複,蛇虺吐着蛇信子,靠在人耳邊低語:“我應該提醒過你不止一次,可你即使知曉結局終将如此,也非要親自受次打擊才肯罷休...”
“真傻啊。”
他嗤笑一聲,從衣物内翻出漆黑金屬煙盒,準備再度取出一根香煙,卻在即将打開之際,被猰犬擡手按住,無奈道:“你現在究竟是哪邊的?”
“哦?怎麼突然這樣問?”
蛇虺擡眼看向眼前人,卻被對方掐住脖頸,氣勢洶洶的扯近。
“你自己心裡清楚。”
猰犬難忍怒氣,手上的力度瞬間加大了幾分:“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又在給那個人做什麼事。但我知道,如果你敢對不起十一,我絕對會咬斷你的脖子。”
“我打什麼算盤,做什麼事,對十一又怎麼樣,你真的不清楚嗎?”
猰犬:“......”
見人無話可說,蛇虺嗤笑一聲,嘲諷道:“腦子不好用就别胡思亂想,做好你該做的,免得露了馬腳,還要我親自下場給你收尾。”
猰犬一怔,眉眼裡滿是不甘,咬咬牙忍住了怒氣,把人推遠:
“對,你們永遠都在用着計謀,隻有我,除了打架什麼都不行。”
他長歎一口氣,看向萬裡無雲的晴空,苦澀一笑,自嘲道:“夾着尾巴做人,挺丢臉的。”
“所以,你就在ZT15乖乖當你的傻狗吧。”
蛇虺輕撫脖頸上炙熱之處,看着眼前人那副落魄模樣,愈發掩蓋不住自己的興奮感:“而且,你離暴露不遠了,不如想想該怎麼解釋,或者如何保命比較好。”
“什麼...我沒說漏嘴啊?”猰犬驚詫無比。
“你真的以為,他們搭檔組是閑來無趣,才讓你們二人試着啟用通用型奧特瑞的?”
挑起的眼尾下,是危險又銳利的蛇曈,仿佛靜待獵物般直勾勾盯着眼前人,繼續說道:“十一現在又不記得你,一旦出了什麼意外,自然是站在程暮寒那邊。”
“到時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你别想挑撥離間。”猰犬不屑于與他争辯。
“挑撥離間?”蛇虺瞪大雙眼,不可思議道:“十一早就失憶了,你還想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
“如果他真的記得過去,為什麼不遮住臉上的标記?為什麼見到我卻認不出來我?就算是像你一樣懷疑我,那又為什麼連你都認不出了!”
似被卷入痛苦回憶之中,一向泰然自若的蛇虺刹那間消去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愈發控制不住長久以來壓抑的怒火。
“若是他真的記得,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标志有多危險,那個人根本就...!”
“......”
“......”
不能提起的禁忌,二人心知肚明。
如暴風雨席卷過後的殘骸般,蛇虺怔愣在原地,本因憤怒揮起的手也漸漸落下,垂在身側一動不動。
真是狼狽,他如此想着。
“你為什麼會順着十一,同意他加入ZT17?”
見人那副模樣,猰犬終究沒能忍心,首先打破這沉寂:“他不知道就算了,你也不知道嗎?”
“而且,身為ZT17的成員,遲早都是要獲取奧特瑞的吧,到時候你讓他怎麼解釋?”
“為了證明他是人類,你放任那些總域一次又一次的抽取他的血液進行檢測,但凡有一個人因為好奇深究他的血液構成,那後果不堪設想...”
“我不得不這麼做。”蛇虺哀歎道。
“又來了,”猰犬險些一個白眼翻到天上:“每次你都這樣,不得不,不得不,你能不能有點主見?”
“就算你怨我,我也沒辦法。”
蛇虺擡起頭,用那雙滿是悲傷的眼睛望着猰犬,聲音顫抖道:“我再能運籌帷幄,面對一無所知的事怎麼辦?要掐指一算嗎?”
“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單純好懂的十一了,現在是個叫林光霁的狐狸,所有人都忌憚卻又無法傷他分毫的狐狸...”
蛇虺啞然失笑,擡手輕錘上眼前人堅實的臂膀,似自豪,似無可奈何:
“你知道嗎,那狐狸不相信任何人,不吃他人給的食物,不喝開過封的水,甚至變換一種性格就像戴上一副面具一樣容易,說過的謊言不計其數。”
“你和他一起偵辦過案件,不可能不知道他那人畜無害的外表下究竟有多瘋狂。”
猰犬:“......”
蛇虺愈發用力抓着人的衣袖,好似把自己的全部都寄托在眼前人一般,緩緩說道: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現在是為了什麼而活,也不知道為什麼程暮寒會偏偏選中了他,更不知道十一為什麼會接受加入Dye的邀請。”
“我隻能賭,賭十一所想的計劃是我們任何一人都猜不到的,這樣他才能保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