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一愣,下意識朝剛才安慰過他的老莫看去。
老莫雖然嘴毒,但頗有些愛主事的好心和義氣在身上,“人家不是傷員嗎,扶一把怎麼了?”
“敢來野外,這點傷應該受得住吧。”林洗練并不退讓,“讓他自己走。”
陳不苟當然是信林洗練的,當下就松開了手,阿飛踉跄一下,撐着樹枝勉強站立。
老莫“啧”了一聲,“得得得,你們不扶我扶,人家剛才還把你從屍體堆裡拉出來呢,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
“老莫。”申隊皺眉。
“這是個活人隊長,沒必要那麼冷漠吧?大家跑這麼遠救她,不是隊友就撒手不管了嗎?”
申隊心裡覺得林洗練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可眼下這個阿飛确實沒發現什麼可疑的,而且老莫都已經攙住對方了,也不好讓他立刻放開。
林洗練覺得自己跟這個老莫真是八字不合,“行,你愛扶就扶,我隻一句話,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地方危險,有什麼事都出去再說。”
隊伍轉向踏上了來時路,滿地都是毛毛蟲屍體和粘汁。林洗練也看見了那些裹了人類屍體的蟲繭,陳不苟說這玩意兒都要化蛹了,還要找人“陪睡”。
“應該是為了補充能量。”林洗練猜測。
這些飛蛾幼蟲小的半人高,大的能比人類還高出一頭,早不是當年拇指大的食量了,它們化蛹前需要吃很多食物,甚至那些也不足以支撐它們度過解體重構的化蛹期,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拖一些儲備糧一起裹進蛹裡,為他們提供營養。
“吃吃吃,餓死鬼托生。”陳不苟嘟囔道。
衆人一邊小心翼翼避開四濺的毒液,一邊加速朝洞穴口行進。
這一路沒有再遇到什麼毛毛蟲,本以為應該能順利出逃,可就在這時,身後的洞穴深處忽然襲來一股勁風。
到底是他們剛才的戰鬥動靜太大,驚擾了栖息洞内的變異生物。一隻體型龐大的巨蛾從黑暗中俯沖飛來,尖利的胸足直刺人門面。
木山楊的隊伍戰鬥素養不低,雖然飛蛾是突襲,但這打頭的一隻成不了什麼氣候。
可關鍵時刻,阿飛像是看到死神般驚恐萬分,隻覺得那巨蛾的口器對準了自己,他尖叫着逃竄退後,并反手将攙扶他的老莫推了出去。
老莫本來可以帶着他一同閃避的,可怎麼也沒料到阿飛會想拿他當肉盾。
背後冷不丁的推力與他的撤退動作相斥,平衡打破,老莫向前踉跄了一下,而就是這一下,飛蛾的前足刺中了他的胳膊,叉起他整個人飛向半空。
“老莫!”申隊大吼,開槍射向巨蛾的翅膀。
洞穴深處響起呼嘯聲,更多變異飛蛾湧了出來,它們似乎是聽打頭的那隻指揮,亮出長長的口器和鋒利的胸足進行攻擊。
衆人啟動噴火槍自衛,烈焰讓洞穴内的溫度瞬間升高,低空飛行的巨蛾率先被灼燒,可一批墜落又有另一批迅速補充,而抓住老莫的那隻一直盤旋在蛾群之上。
眼見老莫半條胳膊都被血染紅,陳一斯提高噴火槍的效率,集中火力給頭頂遮天蔽日的翅膀堆燒出了一個缺口,然後下意識回頭喊道:“隊長!”
這是他們小隊曾經的戰術,那時每個隊員之間都默契十足,如今危急時刻陳一斯依然習慣性把後背交托給隊友,可她忘了,她的隊長失憶了。
電光火石之間,銀狼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他幾乎是本能地與陳一斯交換眼神,右手持刀,左手扯住岩壁上的藤蔓。
“掩護!“
銀狼狠蹬岩石,腰部發力,破風般從陳一斯破開的缺口躍出,反曲刀重重削向那隻領頭的巨蛾,力道之大,角度之準,将它叉住老莫那一側的足節盡數砍斷。
領頭巨蛾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嗡鳴,蛾群的進攻愈發猛烈。每個人都在奮力抗衡,唯有阿飛,他被吓得驚慌失措,連申隊扔給他的武器都拿不住,隻能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四處躲藏。
顯然巨蛾發現了這顆“軟柿子”,一個俯沖猛地襲來,胸足直挺挺刺入他的肩臂,又從另一側冒出,泛着血色寒光。
阿飛被捅了個對穿,但人還沒死,他眼睜睜看着面前的巨蛾叉着它飛向半空,絕望地向地面上的衆人求救。
“救救我,求求你們,我不想死……”
話音未落,巨蛾的虹吸式口器忽然從阿飛口腔刺入。
那似鞭子的軟管結構在病毒的異化下變得強韌有力,粗暴地從口腔一路向下,沖破食道,沖斷肋骨,深入人體将五髒六腑生生攪碎。
巨蛾轉入進食狀态,強大的吸力讓阿飛體内的血液和碎肉源源不斷壓入口器,他很快成了一張附在骨頭渣子上的破皮,在非人的恐懼與折磨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