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斜下地平線的時候,魚丸終于出鍋了。熱油煎過的魚骨炖出奶白的湯汁,魚丸漂浮在湯面上,再燙一把小野菜,幾個人一人搶了一碗配着罐罐一起吃。
溫暖的魚湯下肚,滿足得陳一斯晚上睡覺都覺得安逸,雖然馬上要面對野外光怪陸離的危險,但日子似乎也不是那麼難過。
她有親人在身邊,結交了新朋友,還找到了隊長。
一切都在慢慢好起來。
第二天木山楊的隊伍來的很早,李明岐一腳刹車,降下車窗,沖幾人吹了個口哨,“上車。”
林洗練看了看,除了鐘情和李明岐,木山楊還來了另外五個人,前後三輛車,都是上了裝甲裝全副武裝。
陳一斯還是不放心地跟丁瀛多交代幾句:“要是無聊你就關了店出去轉轉,記得一定鎖門啊,有事可以去麗舍酒吧找周老闆……”
陳不苟愣了一下,“周老闆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這段時間他看周銳馬上忙下的,還以為是内定隊員。
周銳今天也來送行,那身偏中性的繁複打扮看着就不像要去打野的,他抱着手臂笑笑,目光移向鐘情,“想要請我去野外,木山楊可要給雙倍酬金。”
畢竟是生意人,不靠在野外玩命賺錢。
“行。”鐘情也跟着不正經,“讓他們這趟出去努力賺夠你的出山費。”
顯然這種程度的野外任務犯不上幫派老大親自出馬,這次帶隊的是一個姓申的男人,很有親和力,大家管他叫申隊。
林洗練指的那條小道的确偏僻,車隊行過殘垣斷壁的舊都市,滾滾煙塵吹得寥落,街邊橫七豎八停着的報廢汽車定格了災難爆發時的慌亂,仿佛能看見人類當年四散逃亡的情形。
車隊七拐八拐開進一片叢林,車輪下的瀝青路面變成了黃土。
林洗練正看着地圖,忽然聽見後車有人高喊,回頭看,一個寸頭從副駕駛坐伸出半個胳膊和腦袋。
“欸,前面那向導,這能開過去嗎?都是草叢,别到前面沒路了,我們還得繞回來。”
開車的李明岐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啧”了一聲,“那是老莫,别管,不用理他。”
老莫見前車沒動靜,不滿地又往外探了探身子,機槍習慣性地甩到肩上,“怎麼回事啊,李明岐從哪請的向導,靠不靠譜?”
開車的申隊皺了皺眉,“老莫。”
後面皮卡車鬥裡站起一名隊員,皮筋随手紮了頭發,騰出手拿下肩膀夾着的電子設備,柳眉一豎,“老莫,你又犯什麼病,安生點。”
頭車終于有了動靜,是李明岐降下車窗比了個不太友好的手勢,笑侃道,“放心吧老莫,前面要是有危險,我們這輛車先頂着呢,你不用那麼害怕。”
“害怕個屁!”老莫“呸”了一聲,“有髒東西老子第一個崩了它。”
申隊調了總控,副駕駛的車窗上升,老莫話還沒放完被卡了一下,看了看隊長的臉色不甘不願坐回來。
“我就怕那向導騙我們,瞎帶路。”
申隊:“人是周老闆看過的,你比他還專業?”
老莫摸了摸腦袋,咧嘴,“那不能。”
車隊跑了三個小時,差不多靠近了林洗練說的變異生物出沒區。陳一斯看着手裡地圖上的紅标,給李明岐打手勢讓他減速。
“變異生物通常五感敏銳,我們能不驚動他們就盡量不驚動,悄悄穿過去。”
車隊行進速度變慢,老莫有些不耐煩,拿起對講機呼李明岐,“你開車呢還是繡花呢?磨磨唧唧。”
申隊讓老莫閉嘴,叮囑李明岐注意周圍情況,“那些飛蛾擅長僞裝,要仔細分辨。”
“那向導不是說‘巨蛾’嗎?”老莫嗤之以鼻,“要是那麼大還看不到,得是眼睛出毛病了吧。”
林洗練聽着對講機裡的陰陽怪氣,看了李明岐一眼,“你不是木山楊的金牌打手嗎?就這萬人嫌的待遇?”
“什麼萬人嫌?”李明岐不贊同,“也就是老莫,老跟我擡杠,别理他就是了,他嘴毒。”
“唉,你們看。”陳不苟忽然揮手示意衆人,半個屁股都離了座位,趴在副駕台上,“前面那棵樹……我怎麼感覺它要起飛啊?”
林洗練視線掃了好久才鎖定陳不苟口中的樹,好像是有些不對勁,總感覺那一大片綠色,在微微顫抖。
“是我眼球震顫還是……”
“卧槽!那是巨蛾的翅膀!快繞開!”
李明岐一腳刹車拐了個彎,飄移的摩擦聲驚擾了那隻栖在樹上的巨型飛蛾,比人類臂展還寬的翅膀霎時呼扇起來,樹梢的葉子被卷落一半。
這種巨蛾的翅膀布滿細小的鱗片,平時通過自主控制鱗片的對光方向來實現反□□色的變化,遇到危機時,甚至能短時間内改變自身的色素來與環境融為一體實現僞裝。
陳不苟是學美術的,如果不是他對顔色比普通人更敏感,在這叢林裡想辨認出那隻樹葉紋理的蛾子幾乎不可能。
四周樹叢内飛出四五隻顔色花紋各有細微差别的巨蛾,揮着翅膀向車隊撞來時有一種遮天蔽日的壓迫感。
好在他們聽了林洗練的“攻略”早有準備,幾個隊員抄起噴火槍向天空射出高溫烈焰,火苗卷着巨蛾的翅膀燃燒起來,讓它們一下失了飛行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