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外漆藍色海洋迷彩的軍用直升機降落在無人島,江野踩着金屬舷梯走下來,海島的風和螺旋槳的風混在一起,帶起砂石和來自深海的鹹腥,吹得人睜不開眼。
宋雲生将一件風衣披在江野肩膀上,他正在說些什麼,但是直升機的噪音太大了,江野隻能看到他的嘴巴一張一合。
直到直升機飛離小島,江野才知道宋雲生在說島上風大,讓他多穿幾件衣服。
不遠處是一座臨時搭建起來的營地,四周拉起了五六米高的電網圍牆,每隔幾十米就有一座高高的瞭望台,上面架着高瓦數的探照燈,荷槍實彈的士兵守在旁邊。
進入這座固若金湯的營地之後,穿過人來人往的帳篷營區,江野最終看到了那部被重兵把守的電梯。
那是一部普通的銀白色現代電梯,至少看起來是這樣,隻是這種現代化的設施放在荒涼的無人島上,就顯得格格不入。
電梯有着嶄新的外壁和金屬門,海風尚未留下任何侵蝕的痕迹,這說明它确實是近期出現的。
電梯門便的小屏幕和按鈕都亮着,屏幕上顯示着樓層數,他們現在在…第0層。
“就像坐标一樣,我們位于起點,Z軸為正數時我們在自己的世界裡,Z軸變成負數我們就進入了阿爾蘭蒂斯。”
說話的是雷因·哈德爾,那個看起來很硬核的年輕軍官,他在營地的地位頗高,幾乎所有士兵都會向他緻禮,同時他也是這次特别行動的組長,負責戰術方面的指揮。
江野對他的好感度和電梯顯示的數字一樣,為零,所以他愛答不理地道:“哦,聽不懂。”
電梯周圍有很多挖掘的痕迹,他們應該曾順着電梯往下挖,試圖找到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可惜并未如願。
隻有天然形成的“門”才會有完整的通道,就像那個幽深狹長的山洞,這種人工造出來的“門”跟遊戲裡的傳送一樣,隻是把人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一個地方,充滿了玄妙,不是用常識可以解釋的。
江野遠遠看着那部電梯,恍惚間看見絲絲縷縷的黑霧順着電梯門中間那條狹長的縫隙冒了出來,如同毒蛇一般在地面上扭曲爬行,觸碰他的鞋尖。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籠罩了他,手臂上的紋身卻陣陣發熱,寄宿其中的黑弓因為感受到了家鄉的氣息而興奮。
但事實上這隻是江野的幻覺,阿爾蘭蒂斯的氣息确實會通過“門”侵染這邊的世界,不過那些氣息是無形的,存在感比空氣還低,很少有人能察覺到它們。
“我們明天早上出發,我先帶你去認識認識隊友。”宋雲生親切地搭着江野的肩膀,把他往最近的帳篷帶去。
一路上江野得知了他們這支探索隊隻有九個人,除了他自己、宋雲生、哈德爾隊長之外,還有四名士兵、一名随軍醫生以及一名地質勘測員。
宋雲生道:“我們是先驅小隊,任務隻是确定開礦的大概位置,隐蔽性和機動性是最重要的,所以人少點兒。”
雷因走在前面,沉着道:“你是隊伍的向導,我會盡力保護你。”
江野懷疑道:“盡力是什麼意思?”
連個确實的保證都沒有,聽起來很不靠譜。
雷因看了江野一眼,他有一雙深邃的灰綠色眼睛,這使得他說話時非常有可信度,“盡力的意思是,如果你死了,那麼我一定早就死了。”
江野愣了一下,宋雲生笑着拍他的肩膀,“就是說他會拼死保護你,怪物想殺你隻能踏過他的屍體,别看他總闆着臉,其實是個好人。”
江野意義不明地瞥了他一眼,“那要看和誰相比。”
意思是如果和口蜜腹劍的宋雲生相比的話,雷因确實勉強可以稱得上一個好人。
宋雲生哈哈笑了兩聲,倒是沒在意江野的明嘲暗諷,畢竟他也不能強求一個被脅迫的人笑臉相迎。
他搭着江野的肩,像個好朋友似的摟着他走進了帳篷。
這支臨時組建的探索隊隊員都在這裡了,那四個穿着黑灰色迷彩作戰服與防彈背心的士兵聚在一起聊天,他們個個身強體壯,全副武裝,身上配備了手槍、步槍、手雷以及近戰用的軍刺匕首。
離江野最近的是一個寸頭年輕人,他正低着頭,用一塊鹿皮布擦拭懷裡的步槍,聽見門簾被掀起,他擡頭向江野看去,江野也回看向他。
這人眉毛略淡,眼神卻很銳利,瞳孔偏小,一臉兇相,看起來不太好招惹。
果然寸頭在看清江野的臉之後,便不滿地抱怨起來,“這就是我們的向導?看起來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小白臉,還有…”
他十分懷疑地審視江野,“他成年了嗎?”
西方人似乎總是很難準确評估東方人的年紀,因為天氣和飲食習慣不同,東方人衰老得更慢,而且也沒有留胡須的習慣。
他們更願意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的,看着舒服,也會顯得更年輕。
江野沒搭理他,宋雲生走過來打圓場,“當然成年了,裡爾維特,這個問題你在見到我的時候已經問過一遍了,長點兒記性,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