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是在墨恩斯的床上,他躺在大床正中央,身旁堆着許多柔軟的絲綢抱枕,傷口重新上了藥,沾滿血污的衣服也被扒光了,換上了幹淨的睡衣。
江野茫然地望着頭頂有着精美刺繡的床缦,有那麼幾秒鐘他以為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他才剛從花林裡回來,成功帶回了藥,正要去救大林。
但很快他意識到那噩夢其實是現實,大林已經死了,上吊自殺,他親自确認了屍體。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籠罩了他,江野慢慢地蜷縮起來,用被子捂住臉,想要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你要哭嗎?需要紙巾、安慰,還是擁抱?我都可以提供哦。”
江野的眼淚一下子憋回去了,這時候他才發現房間裡并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墨恩斯就坐在床邊的圓凳上,一臉關切地看着他。
江野覺得有些丢臉,連忙背過身用力擦了擦眼睛,等他再回過頭時,表情已經恢複正常。
“大林呢?”他問。
“宿主提前死亡,那棵樹長不了太高,所以我命人把屍體埋到花房去了。”
墨恩斯想了想,“就在你那位隊長旁邊,名字我忘記了,抱歉。”
說是忘記,其實根本沒記過,自從他們相遇之後,墨恩斯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江野身上,至于圍繞在他身邊的那幾個人,他根本不在意,存在感和空氣沒什麼差别。
江野靠在床頭,低頭看自己的手指,沉默地摳着指甲。
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他受到了很好的照顧,身上被清洗得幹幹淨淨,頭發帶着洗發水的清香,連指甲都剪過了,邊緣打磨得整齊又圓潤。
“我…”
過了很久,江野才猶豫着開口,“我有個小三歲的弟弟,叫江北,我們父母去世得早,親戚也早就不聯系了,所以就我跟他相依為命,活到這麼大。”
“我跟他發過誓,絕對不會丢下他不管,就算死,也不會死在他前面,因為我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所以我必須得回去,絕不能死在這種地方,你能不能…”江野頓了頓,很艱難地說出後面的話,“…能不能幫幫我們,送我們出去?”
但凡還有辦法,江野都不會去求他,大林的死讓他認清了殘酷的現實——僅憑他自己是出不去的,他隻能把希望賭在墨恩斯身上,期待對方能突發善心,出手幫忙。
“那麼,你能付出什麼呢?”墨恩斯拎起床頭櫃上的茶壺,不緊不慢地倒了杯溫熱的清茶,遞給江野,“你不能隻向我索取利益,而不付出代價吧?”
“我可以把全部的存款都給你…”
眼見着墨恩斯表情一沉,江野立刻改口,“或者别的什麼,隻要我有,都可以給你。”
墨恩斯像評估商品一般打量了江野一番,“可惜,你身上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江野急切道:“眼角膜呢?骨髓、内髒,隻要我能活着出去,就算是殘疾也可以!”
“……”墨恩斯無奈地安撫他,伸手撫平他衣領處的褶皺,“好啦,别沖動,我要你的内髒幹什麼,我看起來很像是變/态嗎?”
江野無意識地點點頭,馬上又搖頭,他有些畏怯地望着墨恩斯,怕對方會生氣。
墨恩斯隻是笑了笑,“總之我沒有理由幫你,至于為什麼,因為我們不是朋友。”
他故意重複之前江野在花房裡撂下的那句狠話,“我沒有你這樣的朋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