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背靠着牆壁,擡起手用力擦掉臉上的血。
他身處于一個名為白屋的迷宮,正如其名,無論是牆壁、天花闆還是地面,全部都是一片虛無的白色。
江野把耳朵貼在牆壁上,可以聽到微弱的呼吸和心跳聲。
——白屋是活的生物。
沒有什麼東西比一座活迷宮更可怕的了,因為它會不斷變化,明亮的走廊會變成死路,休息室也會變成吃人的陷阱。
江野喘息着,扶着牆踉踉跄跄地往前挪,兩條腿沉重得像石頭一樣。
他一動,傷口的血又往外冒,浸濕了額前的黑色碎發,又順着額角流下來,沁進眼睛裡,視線因此變得模糊不清。
但他不敢停下腳步,江野知道時間快到了。
進入迷宮将近兩個半小時,脖子上的寵物項圈收得很緊,讓他感到呼吸不暢。
每次進入迷宮之前,那男人都會親手把這個黑色的項圈戴到他脖子上,然後溫柔地親他一口,告訴他這是定時器。
這是沒有指針也沒有時間顯示的定時器,剛進迷宮的時候項圈還很寬松,和脖子之間的空隙可以輕松插入兩根手指。
随着時間流逝,項圈也在緩慢收緊,當它緊到江野完全無法呼吸時,就說明三個小時的時限已經耗盡。
如果那時他還沒能走出迷宮,他就又輸了。
江野無法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他想回家,想回家想得都快瘋了,每晚做夢都是在想法設法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然後在崩潰的情緒中大汗淋漓的驚醒,面對比噩夢更恐怖的現實。
江野深深地喘了口氣,将自己的血抹在牆壁上作為記号,這樣就不會再走重複的路。他艱難地走過一個拐角,推門進入下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裡沒有地闆。
“?!”江野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反應不及,一腳踩空摔了下去!
隻聽嘭哧一聲,他摔進了一大堆五顔六色的橡膠海洋球裡,比遊樂場裡還要多的海洋球瞬間就淹沒了他。
江野揮動手臂,像溺水一般向上掙紮。海洋球如同退潮似的全都滾走了,消失在遙遠的黑暗中。
江野落在地闆上,腳邊隻有零星幾個海洋球,黃色的小球上還畫着微笑臉,仿佛在嘲笑他。
“……混蛋!神經病!!”
他氣急了,一邊罵一邊用力将彩球踢到一邊,再擡頭看向那個沒有地闆的房間,那在非常高的地方,從下面隻能看到一個發亮的方塊。
他又看向四周,想要另尋出路,就在這時,項圈忽然猛地縮緊,勒得他眼前一黑,緊接着一道電流無情地刺入脖頸,在皮膚上炸開一陣劇烈的痛楚。
“啊!!”江野慘叫出聲,他捂着脖子跪倒在地,恐懼地睜大了眼睛。
這是倒計時結束的信号,沒能在時間限制内走出迷宮,他又輸了。
半年了,六個月…他被困在這個奇詭之地整整六個月,每天都遭受着無法想象的折磨與羞辱。
最開始的時候他反抗、掙紮,發現沒用之後就開始絕食。男人大概也不想過早失去他這個解悶的玩具,于是給了他一點微弱的希望:
隻要他能在三小時之内找到迷宮出口,就放他離開。
江野太想回家了,他幾乎每天都要不知死活地挑戰一次迷宮,已經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可他從來沒有成功過。
他真的受夠了,暫時的疼痛和恥辱還可以忍,可是他受不了這漫無止境的折磨,仿佛永遠也看不到盡頭,沒有一點兒希望。
頭好暈,身上好痛,江野渾身顫抖地跪在地上,躬着背,額頭抵着冰冷的地闆,絕望地哭了出來。
眼淚混着血水往下淌,重如泰山般地砸在地闆上。
在他痛苦的哭聲中,一名身材高挑、容貌俊美的黑衣男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