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h shit. I gotta go.”前頭的黑人頭都沒回。他仿佛迸發了某種刻在DNA中的警覺,更迅速地一擰車把手,黑中抛着紫光的重型機車在條子的罰單到來之前嗚地一聲蹿沒了影。巡警追過無數違章的機動車,從沒見過跑路這麼快的。
“好吵。”瓊擡起頭。空中的直升機飛得很低,旋翼将天光都割出了屏閃,持續的空隆聲幾乎遮蔽了她想和朋友們說的所有話。
她和格溫趕到市政廳門口時魯索和斯圖爾特已經在等了。出門前她原本連午飯也吃不下,别說她想到即将進行的聽證會就緊張得沒了胃口,就那件緊巴巴的正裝還差點把她的肺勒出來。多虧臨行前格溫急匆匆地拽住了她,拿起剪刀掀開西服外套裁掉了幾片内襯,她才能恢複正常呼吸。
距離入場時間截止的最後幾分鐘裡,她們一起看向了市政廳大樓。
那是一棟近乎潔白的文藝複興式大樓,兩側翼樓對稱延伸而出,側翼隻有兩層,每一層都寬闊高挑。從中間如瀑傾瀉的淺褐色寬台階往上走,就能穿過門廊進入中心亭閣。
“聽證會會直播。”瓊向隊友們湊得更近了一點,大家結合她的口型分辨出語詞。幸好她是主唱,懂得如何讓聲音集中又更具穿透感,這些發聲技巧在惱人的噪音幹擾中竟也算妙用。市政廳為市民聽證會設置了特殊的分流步道和安檢門,她們得在此暫時分别——除了真正拿到邀請函的參與人外,非出席人員的旁聽者實際上不能進入主持聽證會的議事廳,說是旁聽也隻是在一個距離議事廳稍近的公衆大堂收看轉播而已。
直升機似乎得到了命令,短暫地拉開了與地面之間的距離,現在說話沒那麼費勁了。瓊舉起手指空空描畫,盡可能讓朋友們聽清她的介紹:“你們會在中心亭閣内的公衆大堂收看直播,而議事廳在那裡。”其他人順着瓊所指方向看去,那幾乎是她們目之所及的最高處,入場散場都需要穿過一道挑高的回廊,回廊的外立面是用玻璃窗鑲出來的,她們現在就能勉強透過大塊的窗鏡望到室内敞開的廳門。
魯索伸手抹了把市政廳側翼外牆,花崗岩和石灰石堅實又古樸:“以前路過這麼多次,早就對這裡習以為常了,還是第一次仔細打量它。原來它是長這個樣子的……命運會在這個地方改變嗎?”
天氣難得不錯,斯圖爾特的手凍得紅紅的,卻還是要拿手機拍市政廳頂端豎立的紐約市旗。她舉起手腕時忽然一愣,想起了什麼:“我們入不了場,但瓊你可以帶着我們的腕帶一起入場呀,這樣就算我們精神同在了!”
“什麼詞兒啊,講點好的。”好好的話被貝斯手說出一股誰不在了的味兒,瓊笑罵。
斯圖爾特褪下自己的腕帶交給瓊。魯索也拆掉了馬尾辮,她的腕帶又重新噴漆過,這次改成了内外側拼色的版本,裡側刷着黑底紫色熒光的徘徊者徽記,外側則是白底粉光的蜘蛛徽記,乍一看和格溫的腕帶極其相似。
“既然已經有個蜘蛛俠腕帶了……”格溫抱着胸,擡了擡手指。瓊的手腕上已經挂了三根腕帶,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打算入場兜售旅遊紀念品,自己大概不必冒着風險去增添一根重複的手部裝飾了。
“Ladies,距離入場截止還剩一分鐘,”安檢門邊的工作人員打斷了高中生們的信物交換小儀式,不耐地催促,“請出示邀請函。沒有邀請函的人士請選擇右邊的通道進入公共大廳。”
格溫為瓊最後一次整理好衣擺。身材高挑的女生穿着并不舒适,卻依舊昂首挺胸。她手臂垂落時,腕帶就在西服袖口一閃而過,和正裝不搭,卻打破了這身衣物沉沉的死闆。格溫的目光在朋友遠去的背影上晃了晃,又轉而投向嗡鳴不絕的天空。
警戒周密,人員有序,沒有任何超級反派可能露面的迹象,在警察與特勤人員們毫無倦怠的搜尋中,任何有所籌謀的人也無處藏身。似乎事事都有條不紊,似乎處處都無懈可擊。
但隻有她知道,從到達市政廳開始,她手臂上的寒毛始終倒豎着。
蜘蛛感應警報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