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在整個紐約大城市中四通八達的消息網,邁爾斯在學校中朋友很少,反而有些閉目塞聽。然而他還用不着找甘克去打聽一二,就尋找到了這種濃厚的疑慮氛圍的緣由。
他停在了儲物櫃前,扯下了一張紙。
每個人的儲物櫃上都貼着一模一樣的紙,是統一印刷的簡易傳單,沒做任何排版或裝飾。它如同挨門挨戶散發廣告小卡片一樣被每個櫃門糊了一張,确保所有的學生都能看到、無法忽視。
紙上是大寫字母——“叛徒”。
“願景學院有學生在邪惡六人組的公司實習,”碩大的叛徒标題下的這句話解釋了這種控告的原因,“你永遠不知道與你共學的人,到底是你的好室友、好朋友、好同學、好隊友,還是一條吸着别人的血喂飽自己的蛭蟲?”
“誰貼的這張紙?”身後有同學讀完了紙上的字,不解地問身邊人,又想到這張紙并沒有揭露所謂叛徒的姓名,眼神疑慮不定起來。
“弗拉什,”邁爾斯聽到另一側有人在議論,“橄榄球隊的人周末訓練的時候進了金斯曼女士的辦公室,弗拉什說他在被薩拉斯先生扣下之前看到了一張實習申請表。”
紙張在深咖色的手掌間攢出了皺褶。
“收起來,都收起來!”儲物櫃前的學生們停住了紛紛議論,看向怒氣騰騰的學校管理人員。薩拉斯先生和幾個行政老師手裡已經收集了一大摞從别處撕下來的紙,看見儲物櫃上滿牆的傳單之後從快步走變成了一路小跑。
“别管這些,快上課了,都給我去教室!”跑在最後面的金斯曼女士眼鏡都快颠掉了,她年紀大,隻能小步跟着追,邊追邊揚着手,仿佛這樣就能把學生們粘在傳單上的目光揮到别處。
然而正對着這些行政安保人員的走廊另一端,男生洪亮的聲音穿透了人群,拽着所有人擰頭看向他:“所有人都看到了吧!”弗拉什看起來相當胸有成竹,他手上抓着一張和儲物櫃上如出一轍的紙,“這個叛徒的名字還沒被公布,人人都有嫌疑。”
他故作懷疑地掃過走廊裡每一位同學的臉:“是你?”
與他對視的人連忙撇清關系。而弗拉什緊接着看向下一個人:“是你?”
“Shi……”被他看到的人氣結。
“還是你?”弗拉什跳過了幾個人,目光重重地落在邁爾斯身上。後者的兩條拳擊辮有一條甩到了肩前,手裡捏着的傳單已經變了形,一雙眼瞳沉得至深至暗。
“弗拉什·湯普森同學,你已經被停學了,”金斯曼女士終于跑到了隊伍的最前端,身後的行政人員飛快地撕扯着儲物櫃門上的傳單,迫切得順帶拽掉了一些同學原本布置在上面的個性小飾品,惹得學生一連串抱怨,而她氣喘籲籲地接着道,“加上昨天破壞門鎖闖入行政辦公室的記過,你在願景學院的紀律處分已經頂格,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哈?是我不該嗎,”弗拉什捧腹向後仰,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到底是我不該,還是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背地裡去給邪惡六人組當狗的人不該待在這?”
“湯普森先生,我要求你閉嘴!”金斯曼女士的聲音變得相當嚴肅。
“你無權要求我閉嘴,”弗拉什從未這麼無所顧忌,“你早就知道,你還知道是誰在偷偷摸摸去那幾個公司實習,但你還在替那些同學保密!”
學生的實習信息不屬于公示範圍,年邁的行政主管正要開口,而那個男生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聲音又提高了一度,讓在場的所有學生都聽得盡可能清楚:“但是我知道是誰了!”
弗拉什舔了一下上牙膛:“我看到了一個名字,但我現在不打算說,”在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忘記了說話,他想要的效果達到了,“我給這個人一天時間,讓它自己站出來。”他用的代詞是“they”,他甚至在這個人的性别上都要賣關子。
爾後他的視線再次與邁爾斯相交,聲音響亮,而每個單詞都好像隻為說給一個人聽:“明天的這個時候,這個人要麼自己申請退學,要麼就在學校的公共大廳裡舉着‘我是叛徒’的招牌站一整天,讓大家都來看看到底是誰在出賣我們——說不定邪惡六人組往紐約開的哪一槍,就是它上的彈匣呢?”
“如果沒有人站出來,”弗拉什像緊盯着肉的狼,惡劣地笑了,“那也好辦。明天這個人的照片就會像這些傳單一樣貼滿學校的告示欄和每一堵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