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俠就趁着重石短暫升空的刹那,雨燕般沖去一掠而過,将徘徊者撈了出來,平放在工廠空地還未被掩蓋的一角。
劇烈的身體移動似乎觸碰了徘徊者的某處傷口,他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胸脯一震一震,膝蓋無意識地曲起,将身體往一側傾倒。
“Okay,等等等等,别亂動,”蜘蛛俠見狀伸手摁在他胸前,将他推回原位,“怎麼會這樣,難不成肋骨摔斷戳進肺裡了?”
……不會說話可以不用說。邁爾斯深吸了一口氣,面罩裡滿是他呼出來的渾濁氣息,帶着不同尋常的血味。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嘴裡的頰邊肉,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畢竟這個蜘蛛俠他還沒确定……
蜘蛛俠的腳步幽靈般無聲,她在他警覺的注視中跪在了他的身旁,徑直俯下身去聽他胸膛的震跳,宛如一隻啜水的夜鹭。
他低聲痛号,而她捧起了他的頭。
“雖然我不是醫生,但摔胳膊斷腿的經驗有一大堆,以這些經驗判斷,你幸運地沒有骨折,如果短暫出現過失去知覺的狀況,我猜是肌肉麻痹。”隻有古時醫療條件缺乏的村莊裡的神父和聖女才會這麼草率又自信地下診斷,然而蜘蛛俠白色的兜帽在月光下折射出奇異的熒熒微光,看起來與受過祝福而降臨于世的聖女也沒什麼不同。
不過沒哪個聖女會戴隻有倆大眼框子的面具出門,但願眼前這位聖女的治療方法不是把他擡去一把火燒了。
“你的頭上也有血,”現在聖女和之前欺騙獵手的假魔女說出了一樣的話,仿佛之前的情景再度上演,“但是面罩之外找不到傷口,是不是産生撞擊的時候,你的臉被徘徊者面罩的什麼内部結構割傷了?硬質面罩總有這個問題,就像災害逃生時刻傷到一些女性的往往是她們自己的高跟鞋……”
蜘蛛俠的聲音斷在口間,龍爪般的拳套突起撈住了她的手腕。經過徘徊者面罩過濾的金屬質感聲音斷斷續續:
“Are you…real?”
面罩下的聲音過濾傳遞裝置原本極大程度地掩蓋了本人的音色,甚至削弱了語氣變化下的情感表達。可蜘蛛俠的情緒眼在聽到這句話後意味不明地縮小擴大又縮小——他的這句話讓她想到了一個伸出手試圖向火焰取暖,又害怕手指被燙到的人。
她屏住氣,蜘蛛感應沒有發來任何關于危險的訊息,暫時大緻确定神秘客真的已經離開而未蹲守在某處窺伺。然後她歎了一口氣,與其說歎氣,更像是在秋風蕭瑟的夜裡一聲溫暖的長呵。
她示意徘徊者松開利爪,找到戰衣手腕與手套的連接處,把一根白色的腕帶從戰衣裡拉出來。玫粉色熒光噴漆的菱形蜘蛛标志,長手長腳地趴在腕帶上。
“……格溫。”更輕的歎氣聲消散在空氣中。緊繃的弦終于松動,他的頭滑落到她肩上。
“哧——”籠罩多時的徘徊者面罩終于從臉的正中分半,相接處的鋸齒不再咬合,面罩分層收攏退回腦後。男生的額角有條豁口,豁口的末端爬伸到了眼角。傷口上堵着一團濃稠的血,已經開始凝結了。
格溫也摘下了她的面罩,像轉手絹一樣用食指轉它:“這次是我救了你。你瞧,如果我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有些人可以救有些不必救’,你現在就死着玩去吧。”
邁爾斯似乎仍然覺得不真實。他卸掉了一隻手的拳套,用裸露的手撫摸格溫腕帶上的蜘蛛标志。這似乎有些逾越了他平時和人相處的邊界,但腕帶下包裹着的穩定裝置的手感才讓他安心。
她不是幻象。
他的手也不經意碰到了她手腕上的皮膚,一些被神秘客的突襲打斷的記憶才重新跳進腦海。一般而言男性的體溫比女性高,而她的手腕卻比他的更熱,不自然地發燙。
“你吃退燒藥了嗎?”男生沒管頭上的破口,龇牙咧嘴地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