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溫朝橄榄球隊員們歪了歪頭,不置可否,做了個口型:“好像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邁爾斯·莫拉萊斯?我是敬佩你有這樣的勇氣敢挑釁……”弗拉什的朋友一号要為他出頭了,放狠話的時候露出一截金屬牙套。
大事不好,歡樂的返校節即将變成校園内鬥毆事件,還是随時可能路過家長觀戰的那種。格溫瞥了眼邁爾斯,對方正專心緻志地回視牙套男,眼眸格外明亮,像車輪戰進入了下一輪的人,戰意正盛。
“嘿,幹什麼呢你們?”遠處的聲音一棒槌打散了劍拔弩張的氛圍。地上努力爬起到一半的弗拉什被聲音一喝又摔了回去。邁爾斯循聲而望,live house的門邊,安保主管薩拉斯先生帶着兩個校園保安小跑着沖來,身後一個管紀律的學生事務主任在後面岔開腿追,嗓音尖銳,像刹停了比賽的哨聲:“誰打架?!”
“他!”好一個牙套男,什麼招式都還沒比劃,賣對手賣得比誰都快。
“薩拉斯先生,他先動手的!”弗拉什覺得嘴裡很痛,吐了口唾沫是紅的,他的齧合關節好像錯了位,講話的時候骨頭在響,看向邁爾斯的眼神裡帶了仇恨。
邁爾斯漠然看着指着自己的手,垂眉從弗拉什身上掃過,沒有否認。
學生事務主任:“莫拉萊斯同學是吧?我通知你……”
“老師,”一旁的金粉發女生舉手,她先前一直沒講話,卻站在相當核心的位置,像個看熱鬧看得很突出的路人,“還有他,他,他,和他。”
啪啪啪一頓點兵點将,之前圍在樂隊面前的橄榄球隊員們全被她點了進去。
“我沒有!”一個隊員白着臉。
“他們先挑的事,砸樂隊的表演場子。”女生寸步不讓。
旁邊背着樂器的幾個人補充:“莫拉萊斯同學看不下去了才出手的。”
薩拉斯先生看場面就信了一半,但這個女生他太有印象了,就是半夜偷溜出學校找藥的那位,于是半信半疑地:“你确定?”
“确定,”金粉發女生點頭,“我站得特别近,看得可清楚了。”
邁爾斯和橄榄球男團被薩拉斯先生帶走了。學生事務主任舒了一口氣,幸虧他們在事态吸引到參加活動的家長們注意之前控制住了局面,否則校内鬥毆說不定會成為願景學院的返校節經典項目在社會上廣為流傳。
瓊:“省了我拿吉他砸人又去修理吉他的功夫了。”
斯圖爾特:“用我的砸,我早就想換一把五弦貝斯了。”
她們跟霍比會很有的聊,格溫心想。
“弗拉什和艾莉西亞約會過。”魯索看起來心情低沉,藍頭發似乎都變黯淡了,但她還能向格溫解釋。
艾莉西亞就是她們的前鼓手。格溫有些意外,那位腦子有問題的弗拉什看起來不像能跟腕帶樂隊的任何一個人有共同話題的樣子。
“艾莉西亞以前是個乖乖女,長得漂亮人緣也好,她家裡管她很嚴,認為架子鼓不淑女,她的手應該用來彈鋼琴,閑的時候就讀讀艾略特打發時間。可她其實早就把阿特伍德讀了個遍,最喜歡的作家是漢娜·阿倫特,也偷偷自學過打鼓。鼓帶不回家就隻能寄存在學校,一直到加入樂隊的時候她才突然說‘幹他祖宗,老娘真是憋得太久了’,”斯圖爾特說起這段的時候眼角勾勾的,往日的快樂似乎随着重溫卷土重來,“然後她就跟弗拉什分手了,說他有狐臭,尤其是打完橄榄球又不洗澡還來親她的時候。”
“他一直認為艾莉西亞是跟我們混才變成了壞女孩,”瓊看出了格溫方才的疑問,“老實說他妄想症有點嚴重,覺得女孩看不上自己一定是聽信了讒言,畢竟誰會随手放棄橄榄球明星隊員的愛呢?”
有些令人發笑。
“再加上艾莉西亞轉學的事,他對徘徊者就一直陰陽怪氣的,”瓊繼續說,“他想既然義警那麼厲害,艾莉西亞受傷的時候怎麼沒出現?”
格溫聽明白了,這些線索一串:“他覺得艾莉西亞轉學走,徘徊者有錯,而你們這些她曾經的‘狐朋狗友’如今又在為義警搖旗呐喊,所以才有這麼一出。”
斯圖爾特點頭:“看到魯索的腕帶受了刺激,像得了鬥牛看到紅色就要沖鋒的怪病……”
“女生們,”學生事務主任見她們還聚在一起,走到live house的門邊又折返回來,他聽到斯圖爾特的話有些哭笑不得,安撫道,“學校已經在處理這件事了。如果就像你們說的,跟你們起沖突的人行事過于魯莽了,那何必為一時魯莽的言論繼續怄氣?”
格溫皺眉。
“他讓我把腕帶摘掉,”魯索的心情并沒有因為公牛們被老師帶走而好轉任何,她盯着自己的手腕,向外的那面正好是徘徊者标記,蜘蛛俠的标記朝向了她自己,弗拉什說的那些話令她深有芥蒂,“我就不。憑什麼那些打《超凡徘徊者》遊戲的男生可以宣稱這也是對義警的嚴肅支持,而我選擇了帶有徘徊者标記的腕帶卻沒人覺得這是一種理性的主張?”
魯索彎下腰,從她的包裡翻出一沓手寫樂譜,摔在琴鍵上,那是《聲名狼藉》的譜子,下面拿筆填了幾版詞,詞句推敲過很久,劃掉的原稿留下一個個黑色墨團:“你知道嗎老師,他要因為艾莉西亞或者什麼别的罵我我都能當他是個笑話,但他那麼說的時候我覺得我被忽略了。我試圖讨論究竟什麼樣的人才能制止邪惡六人組,個人英雄是否可靠,為什麼我選擇信任支持義警,而他們的回應卻是‘好好好你就是想跟他上床’?”
“是,他不該扯到性,”學生事務主任自以為聽懂了她的話,“這個年紀的男生總是用下半身思考,以為所有人都這麼龌龊。我們學校不允許這種不妥的言辭……”
“我不是在說這個!”魯索聲音變得很尖利。她的鍵盤還插着電,按着樂譜的手指一用力就摁出了響,幾個構不成和弦的刺耳音符。
或者說她想說的不止這個。格溫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火苗,之前面對弗拉什時幾欲爆炸的憤怒再度燃燒起來。
“為什麼一個女性選擇了男性模範就說明她對這個模範有意思——好笑,我不認識徘徊者也從未見過他,甚至學校裡那些久不清理的蜘蛛網讓我覺得另一個義警離我更近……他們總是覺得女性眼裡隻看得到愛情,崇尚浪漫并以此為生,把我的主張輕蔑地包裝成‘不過是追星一樣的幻想’,忽略我也在思考,甚至不覺得我有處理‘如此宏大思維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