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夜出去逛的時候還看到了地鐵站裡的大屏《超凡徘徊者》廣告呢，那個沒付版權費吧？他對遊戲公司侵犯他的肖像權都毫無表示，應該不至于連同學的腕帶長什麼樣還斤斤計較。

手腕有點輕。格溫略微掂量了一下蛛絲發射器，意識到在這個宇宙中，她的蛛絲耗盡速度比在其他大部分宇宙中都快。

“肯定因為活兒太多了！上次消耗蛛絲這麼快還是和霍比去某個正在經曆二戰的宇宙，那個時候我忙着跟霍比一起在倫敦的茫茫大霧裡把大轟炸裡的平民塞進防空洞。上一秒用來栓蛛絲的建築物下一秒就炸沒了……”她細數了這幾天在尋找腕帶制作材料的路上順手處理過的那些事，什麼醉漢對着路人狂砸啤酒瓶、當鋪破窗搶劫簡直不勝枚舉，更誇張的事情還包括被犀牛人一拳砸爛了安保系統的精神病治療中心跑掉了一群妄想症病人，她蹲在街角的路燈上觀察了好久，總算在一個人掀起路邊車輛引擎蓋、試圖對着發動機撒尿的時候，判斷出了誰才是漏網的最後一個病患，幫忙送了回去。那晚治療中心所在街區活脫脫成了盤絲洞。

格溫轉了轉手腕，制服衣袖遮住了蛛絲發射器的前端。她貼在走廊拐角的牆柱後，悄悄側頭探出小半張臉。

接下來幾天都沒有化學實驗課，她沒機會在課上補充蛛絲，隻能進化學儀器貯藏室配置。然而考慮到部分化學藥品需要避光放置，學校的貯藏室沒安窗，這意味着她平時常走的方便之門也行不通。

那就隻能通過傳統手段了。

格溫盯上了化學倉庫管理人員的鑰匙。

她已經留意那位金色長發的女士好一陣子了。名校化學系畢業的兼職工作人員，動蕩下紐約低迷就業市場的受害者之一，畢業前連續投了半年簡曆卻音信杳杳——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她其實收到過章魚生物科技研發崗的聘書，但在收到的那天她就連信封帶offer撕了，從那之後再也沒人回應過她的求職簡曆。搬出學校宿舍的那天她和高中了簽署半年制臨時工合同，負責在每節化學課前和年輕的面孔們講解實驗注意事項，課後收拾頑皮學生打碎的試劑瓶，最後清點化學品的倉儲量。

格溫的發絲垂落，她還抱着剛才那節課的筆記本和閱讀材料，這樣顯得她像個再普通不過的恰好沒課的學生。

管理員已經清點過今日的課堂試劑用量，鎖上了貯藏室的門。

臨時管理員沒有配備專門的辦公室，她和其他負責計算機維修、電路維護的工作人員們共享一間茶水室。格溫裝作認錯了房間闖進去過，在維修工皺着眉頭說“學生茶水間在餐廳隔壁”之前迅速确定了管理員常坐的椅子位置。

格溫還摸清楚了管理員日常的行動軌迹，後者隻有在這個時間點才會短暫地将外套留在茶水間座椅上。待到最後一位工作人員離開茶水間時，抱着書的女生腳步無聲無息地靠近了門。時機正好，走廊裡沒有其他人，而監控攝像頭已經預先被她撇過了頭，正在忠實地拍攝着天花闆上的蜘蛛網。

外套還在，正披在椅背上。椅子正對着的桌面攤着幾張從開學以來每周化學試劑倉儲量的變動數量，格溫瞥了一眼，注意到了用黃色高光筆标出來的門類，幾乎全是她制作蛛絲時需要用到的。似乎那位優秀的管理員女士，已經對消耗得額外快的幾樣化學品清單起了疑心。

“下次我應該多順走一些其他試劑……”這樣才能保證謹慎的管理員女士不将那些看似無序的失蹤化學品，與高韌性高強度的粘性物質的制作挂上鈎。

格溫順着衣服把手伸進外套口袋，摸到了一大串叮當作響的鑰匙，上面還拴着管理員的小姓名牌。

“很好，得一把一把試了。”

那些鑰匙長得都差不多。格溫像個初學紮針的臨床醫學生，一個怼不進拔出來換一個插，一片片鑰匙在轉不開鎖後清脆地落回環扣中。

都打不開，她中間還懷疑是自己轉錯了方向，又撈起那些試過的鑰匙片再确認。而上天似乎在跟她玩一場頗具欺騙性的解謎遊戲，本以為解法就在眼前，但答案壓根不在其中。

格溫微微蹙起眉，額間出了汗。距離管理員回到茶水間不剩太久了，随後她就将結束今天的兼職工作離開學校，一直到下周最早的一節化學實驗課前才會重新出現……

“你在幹什麼？”

“Shoot!”該死，怎麼蜘蛛感應沒起作用？

格溫乖覺地收回了手。抱着書的女生若無其事地把另一隻手背在身後，仿佛她剛才沒有在化學材料倉儲室的門鎖上進行什麼細緻又可疑的鑽研。

走廊的另一端，穿着學校制式襯衫領帶，腦後垂着兩條拳擊辮的黑人男生盯着她，抛了抛手中的東西。

小巧的金屬片亮閃閃地反光，是一片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