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洗掉，把缸上的案闆拤過來，放到炕沿子邊裡的油布高頭。就又過去，挖了半升子面，倒到和面盆子裡，端過來放下了。先唰了一碗淡鹽水，站住問妹子：“晌午你想吃些啥？想吃行面，還是想吃擀面？”說：“沒有擀上些長面了我們吃？今個你提起來了，實話這個日子多了，人還沒有吃過長面！”一語未了，像是又有新的發現了，幹脆把脖子上的圍巾取掉，又把身上的棉衣也脫下來放到炕櫃子邊裡了，看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大姐，你幹脆和上些二面，晌午我們吃二面幹拌！”史瓊一聽，輕輕一笑：“正月裡的日子，你專務跑上看姐姐來了，我怎麼能用黑面招待妹妹？聽我說：就這個白面也是一樣的！”史芳再不好勉強，因又說：“再要麼摻上一半也好呀？大姐，幹幹脆脆摻雜上，二面幹拌實話好吃！”史瓊無奈，一笑說：“這麼個能行，實在想吃，我也沒辦法。”史芳一下來了精神了，“實話我這會子剝蒜，剝上一咕嘟蒜，踏上再用油一炝，晌午吃幹拌！吃罷緩一緩，我們就地裡幹活走！”就又說起來炒啥菜了，史芳提議：“挖上一碗酸菜，肥肥兒炒上些豬肉；我再洗上幾個洋芋，切成洋芋絲，涼拌上最好吃。”誰知剛把手擩到面裡，也才攪成面梭梭，猛然聽見門外頭的狗叫了幾聲，就又沒有聲息了。史瓊覺得沒理由，因擡頭，望了一下牆上的鐘，自心裡頭琢磨：“也才走掉時節不大？這會子還沒有到地上；再要麼就是：過來亂跑的豬了，或是人家的雞兒、狗兒！”有心出去望一下，又撒了一個懶。屋裡，兩個人有說有笑，就沒有在意這回事。及至史瓊的面擀開，切好抓成把子，史芳把蒜也踏好了，就連洋芋也洗好，皮也削掉了，再就剩下切絲了。茶壺裡的水刷啦啦滾了好幾回。史瓊提下來，放到邊裡，這次把鍋頂到高頭了，水添給說妹子：“你切洋芋，我那個屋裡挖些酸菜去，挖上來，先把洋芋過一下水，然後再把火加旺炒菜，菜炒好，你的姐夫也就該來了。”說話間，早也翻出來了一個大海碗，擦了一把出去了。這裡史芳操刀，高高兒切下了一大碗。史瓊進來，聽她嘴裡念叨：“這個狗呀，窩裡沒有，附近也不見，就将是掙開了！也不知跑上哪裡走掉了？”史芳說：“小小兒養大的，它能跑到哪裡去？無非就地上溜達給一圈子，原就自個兒回來了。這個冬日子，寬天寬地的，又不怕它把人家的莊稼糟蹋掉！”正好鍋裡的水又滾開了，趁住火還沒有敗，史瓊教史芳先把洋芋絲從水裡過出來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