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水回到家,太陽才到半天裡,老婆子說他,“出去就不知道來的了,一個媳婦子給你交水錢來了,人又沒有在。”問她是誰家的媳婦子?說:“我沒有細問。一聽你沒有在,多的話再沒有說,原轉過走掉了。”因把東西取下來,原抱到車跟前了,說:“走掉就走掉,她還來哩!”又細心觀察了一陣子發動機,自心裡暗暗兒想:“掙下幾個錢,都置辦成鐵疙瘩了。就像是這個,但若不舔歡人了,你一使,它就壞!”聽老婆子又說:“莊子裡躺下老漢了。”問她誰一個?說劉大。說:還好呀,早死早脫孽!就又聽老婆子啰嗦:“哎呀,癱下也時間長了,一個水火送不掉!聚中就沒有容易,事實把娃們也害苦了。實話還好呀,這一下就徹底了,個人也不受罪了,娃們也沒負擔了。”說完又告訴老爺子:“我還聽下了一個邪風呀,隊裡有幾個社員不服氣,想下翻耙哩,不給我們包井了!”朱有水聽了不動聲色,也不表态,隻撿緊要的問她:“也不知哪一天待客?”說:“耿老漢領上請來了,說是今早上躺下的,明個放給一天,後個待客,外後個早上送!”朱有水一聽,倒吸了一口涼氣,又長長兒吐出來了,說:“對了!你把正操的心操,再不要管他的翻耙、還是不翻耙!去,說給大媳婦子,喊上幾個利索人,今個多發下些面,明個多擡下些饅頭子!”老婆子站着沒有動,說:“都這個日子了,年也過掉了,冷灰裡憋豆子,不是太遲了嗎?擡下那麼多,你準備給鬼賣嗎?”說:“就是給‘鬼’賣呀!這個豬腦子,說給都反應不過來,——後個他不待客嗎?待客人家不提饅頭子嗎?”老婆子還是站下沒有動:“你就思想的,整個徐溝鎮,就你們一家子是賣馍馍的?那人不會再哪些買上來了!”朱有水一聽就笑下了,“我說你們一天就會吃,還說我說的話不中聽!”因又解釋:“二下的人我不敢打保證,隻要是我的井上澆水的人家,十個有九個他走不掉!”老婆子一聽“實話呀”,因笑眯眯地搓開個人的手了,問他“擡下多少合适”?聽朱有水的嘴裡又念開“之、也、子”了:“前隊、後隊,上川、下川,東莊、西莊,士家山、農家街、工家樓、商家堡,這麼一算,即便來上少一半,也得兩千多馍馍!”老婆子一聽,疾忙轉過,屁颠屁颠地走掉了。擱到平時,決絕不敢多蒸,貪得多,面發的一多,賣的慢些面酸掉了,再要麼蒸下馊掉沒人要。過來過去,說到底還是井的好處,你不買我的,我也不說給你不澆水,最起碼你先等一等。正好這次又是白事。果然,人家也抱的一個态度:“哎吆,事情上,不管他,反正自己又不吃,朱有水家提走!”又加是個過路子,再哪些買上也能行,就怕是路頭路腦碰見人,面子上下不去!所以日子一到,不約而同都來了,誰家也一買一提,笑呵呵地走了劉家了。說話音兒的白事上,拉搭子親戚也少不下,所以待客的這一天,來的親戚們實話就多呀……